镜中世界的天空是诡异的紫。
三轮月亮以违背物理法则的角度挂在空中，最大的那轮泛着血红色，另外两轮一蓝一白，构成一个不规则的三角。月光洒在紫色海面上，映出的光晕让人头晕目眩。
陈暮站在水晶岛屿的边缘，脚下的地面透明得能看见下方翻滚的深紫色海水——以及海水中偶尔游过的、形态扭曲的巨大阴影。
“这地方……”小焰扒着边缘往下看，狗脸发白，“嗷呜……（本大爷的恐高症犯了……）”
“你不是狗吗？狗恐什么高？”陈暮吐槽。
“嗷呜！（本大爷是尊贵的焰尾犬！而且谁规定狗不能恐高了！）”
阿呆默默蹲下，石棍戳了戳水晶地面：“咔嗒。（硬。）”
“当然硬，这是‘永恒水晶’，传说中神兽级强者才能制造的材料。”墨沉舟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探测仪器，“观测站的数据库里有记载，但实物我也是第一次见。”
陈琳担忧地看着陈暮：“你伤怎么样了？”
“还行。”陈暮活动了一下手臂，“真元丹的效果不错，精神力恢复了大半。外伤……”他看了眼胳膊上已经结痂的伤口，“问题不大。”
但实际上，他浑身都在疼。刚才火山里那波操作，几乎是榨干了所有底牌。要不是观星最后那道庇护之光，现在他们估计已经变成烤串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陈暮看向墨沉舟，“你比我们先到，有什么发现？”
墨沉舟调出探测仪上的全息投影：“三个坏消息，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好的消息。”
投影显示出整个镜中世界的简略地图——一个直径大约五十公里的圆形空间，中央是他们所在的水晶岛，外围是紫色海洋。海洋中散布着七座小型岛屿，每座岛屿上都矗立着一座高塔。
“坏消息一：这个空间是完全封闭的。我的仪器探测不到任何出口，连空间裂缝都没有。”墨沉舟指着投影边缘，“坏消息二：海洋里的那些阴影，生命反应至少都是战将级，有几个甚至达到了统领级初期。”
小焰腿一软：“嗷呜……（本大爷突然想念天涯岛上的雷音鸟了……至少它们看起来比较好吃……）”
“坏消息三。”墨沉舟神色凝重，“那个。”
他指向投影中央——水晶岛正下方，海底深处，一个巨大的、盘根错节的黑色树形轮廓，正缓缓蠕动。
“苍的本体，就在我们脚下。根据能量读数，它现在的状态是……统领级巅峰，但正在缓慢恢复。如果完全恢复，可能达到君主级。”
房间里一片死寂。
君主级？
那是什么概念？陈暮到现在见过的最强存在，就是沧溟和先知——都是统领级巅峰。君主级……那是能轻易毁灭一座城市的怪物。
“那……不知道算好的消息呢？”陈琳轻声问。
墨沉舟沉默片刻，调出另一幅图像。
那是一副古老的地图，刻在水晶岛中央一座石碑上。地图标注着七个点位，正好对应外围七座岛屿的高塔。
“根据石碑记载，这七座高塔是当年封印苍的‘七星镇封阵’的阵眼。阵法运行了三百年，能量已经衰弱，所以苍才能逐渐苏醒。但如果我们能重新激活阵法……”
“就能加固封印？”陈暮眼睛一亮。
“对。”墨沉舟点头，“但需要钥匙碎片作为能源。四块碎片，可以激活四座塔。剩下三座……得找别的能量源。”
陈暮看着投影中那七个光点，又看了看怀里的四块碎片。
碎片微微发烫，似乎在回应什么。
“所以观星把我们传送到这里，不是让我们来送死的。”他分析道，“是让我们来完成封印的最后一环——用钥匙碎片，重新镇压苍。”
“理论上是这样。”墨沉舟顿了顿，“但问题是……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激活阵法吗？”
仿佛为了回应他的话——
整个水晶岛突然剧烈震动！
脚下的透明地面浮现出无数裂纹，紫色海水从裂缝中涌出，散发出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同时，一个古老、沧桑、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声音，在所有人脑海中响起：
“钥匙的持有者……你终于来了。”
声音中带着笑意。
那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的笑意。
“三百年了……我被困在这镜中世界三百年了……”
“每天看着同样的三轮月亮，同样的紫色海水，同样的七座破塔……”
“我甚至开始怀念外面世界的阳光了。”
海水开始沸腾。
黑色树根从海底深处探出，缓缓缠绕上水晶岛的外壁。那些树根每一根都有水桶粗细，表面布满扭曲的符文和跳动的幽绿火焰。
“所以……为了感谢你带来钥匙碎片……”
“我决定……”
“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轰——！！！
数十根黑色树根同时破水而出，如同巨蟒般袭向水晶岛中央！
“散开！”陈暮暴喝。
众人四散躲避。
树根砸在水晶地面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坚硬无比的水晶竟然被砸出一个个深坑！
小焰险之又险地躲过一根树根的横扫，回头就是一道煌炎喷出：“嗷呜——！（吃本大爷的火！）”
煌炎撞在树根上，烧焦了一片表皮，但树根只是微微一颤，攻势丝毫不减。
“没效果？！”小焰狗眼瞪大。
“它是亡灵系为主，植物系为辅，对火焰抗性很高。”墨沉舟一边躲闪一边分析，“而且实力差距太大，你的攻击破不了防！”
阿呆试图用石棍抵挡一根树根的拍击——
铛！！！
石棍应声而断！阿呆整个人被拍飞出去，撞碎了一座水晶雕塑才停下。石铠彻底碎裂，露出下面惨白的猿猴骨骼。
“咔嗒……”（好强……）
陈暮咬牙，袖中飞刃齐出！十二道寒光在空中交织，试图切割树根。
但树根表面那层幽绿火焰突然暴涨！飞刃撞上火焰，如同泥牛入海，瞬间失去控制，掉落在地。
“精神链接被腐蚀了……”陈暮脸色难看。
这就是等级压制。
统领级巅峰对中级御兽师，就像成年人打婴儿。你技巧再多，底牌再花哨，对方一力降十会。
“人类……挣扎吧……”
苍的声音带着愉悦：“我最喜欢看猎物垂死挣扎的样子了……”
更多树根从海中升起，密密麻麻，几乎遮蔽了天空。
水晶岛的空间本就不大，现在更是被树根封锁得水泄不通。众人被逼到岛屿中央，背靠背站在一起。
“怎么办？”陈琳声音发颤，“逃不掉了……”
墨沉舟盯着手中的探测仪，突然眼睛一亮：“等等！能量读数不对！”
他快速操作仪器：“苍的本体能量在波动！有强有弱……就像……就像在切换状态？”
陈暮心头一动：“切换状态？”
“对！你看这个——”墨沉舟将投影放大，“树根本体的能量反应是统领级巅峰，但延伸出来的这些树根，能量只有战将级中后期，而且参差不齐！”
他抬头看向那些挥舞的树根，眼神锐利：“我明白了！苍的本体还在封印核心，无法完全脱困！这些树根是它延伸出来的‘触须’，实力受距离限制！”
就像章鱼，本体很强，但触须末端的力量会衰减。
“也就是说……”陈暮看向那些树根，“我们不需要打败它的本体，只需要对付这些触须？”
“对！而且触须的能量来源是本体，只要我们能切断联系，或者消耗足够多，它就会暂时退缩！”
道理很简单。
但做起来难。
就算只是触须，那也是战将级中后期的实力，数量还这么多。
“小焰，阿呆。”陈暮从海纳戒里掏出三瓶丹药，“老规矩，三丹齐下。这次……我们得玩点战术。”
“嗷呜？（战术？）”小焰吞下丹药，狗脸疑惑，“不是直接莽上去吗？”
“莽不过。”陈暮指向七座高塔的方向，“看到那些塔了吗？我们的目标是激活阵法，不是跟这些树根死磕。”
他快速分配任务：“前辈，你和姐姐去最近的‘天枢塔’，用一块碎片激活。小焰，阿呆，你们负责掩护他们，吸引树根火力。”
“那你呢？”陈琳急问。
“我去‘天璇塔’。”陈暮咧嘴，“咱们分头行动，让它顾此失彼。”
“可是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机动性更高。”陈暮打断她，“别忘了，我是御神师。”
他看向墨沉舟：“前辈，激活阵法需要多久？”
“只要把碎片放进塔顶的凹槽就行，十秒钟。”墨沉舟顿了顿，“但塔顶有防护机制，需要先破解。”
“什么防护机制？”
“每座塔都有对应的‘守护幻象’，是当年布阵者留下的考验。”墨沉舟调出数据，“天枢塔对应的是‘力之试炼’，天璇塔是‘速之试炼’，天玑塔是‘御之试炼’……以此类推。”
陈暮明白了。
这是闯关游戏。
“那就闯。”他眼神坚定，“总比在这里等死强。”
计划定下。
墨沉舟和陈琳带着古玉碎片，朝着东北方向的天枢塔冲去。小焰和阿呆一左一右护卫，煌炎与石棍开路。
陈暮则朝着东南方向的天璇塔奔去。
苍显然察觉了他们的意图。
“想激活阵法？可笑……”
树根分兵两路，大部分追向墨沉舟那边，小部分拦向陈暮。
三个“陈暮”朝不同方向跑去，树根动作一滞，似乎分不清哪个是真身。
趁此机会，陈暮脚踏【石猿攀云步】，身形如电，从树根缝隙中穿过！
但天璇塔距离不近。
沿途不断有树根从海中探出，试图拦截。陈暮不敢硬拼，只能靠身法和幻象周旋。
五分钟后，他终于抵达天璇塔下。
那是一座高约三十米的七层水晶塔，塔身流淌着银白色的符文。塔门紧闭，门前立着一尊……雕像？
不，不是雕像。
那是一个完全由光影构成的、半透明的人形。它手持双剑，摆出战斗姿态，眼中没有瞳孔，只有两团跳动的白光。
“速之试炼的守护者……”陈暮深吸一口气。
按照墨沉舟的说法，要通过试炼，必须在十招内碰到塔门——也就是说，要在守护者的拦截下，展现足够的速度。
“十招……”
陈暮看向守护者。
守护者也“看”向他。
然后，动了。
快如闪电！
陈暮甚至没看清动作，只觉眼前一花，双剑已经刺到面门！
生死关头，陈暮本能地发动月读！眼中紫芒炸裂，精神力全开！
在月读的视角下，守护者的动作被放慢了三倍。他能看到剑锋的轨迹，看到能量的流动，看到下一个瞬间的落点——
侧身，滑步，堪堪避开！
剑锋擦着衣角划过，带起一道血痕。
第一招。
守护者没有停顿，双剑回旋，化作一片剑网笼罩而下！
陈暮不退反进，脚下【石猿攀云步】踏出诡异的弧线，如同游鱼般从剑网缝隙中穿过！
第二招、第三招！
他离塔门还有十五米。
守护者显然被激怒了。
它身影突然模糊，一分为三！三个光影持剑从三个方向同时攻来！
“幻象？”陈暮皱眉，“不对……都是真的！”
月读全力运转！他能“看”到三个守护者的能量核心都在运转，都是实体。
三倍攻势。
“那就……玩点大的。”
陈暮双手结印，眼中紫芒炽盛到极致！
“须佐能乎——开！”
嗡——！
半透明的紫色骷髅虚影瞬间浮现！但这次，陈暮没有让它完全成型，而是维持在“骨架”状态，只覆盖了上半身和双臂。
然后，他做了一件疯狂的事。
将须佐能乎的“手臂”，当作推进器。
紫色骨架的双臂狠狠向后一推！恐怖的反作用力让陈暮如同炮弹般射出！
三个守护者的剑同时斩在空处！
第四招到第八招，全空！
陈暮已经冲到塔门前五米。
但守护者也发狠了。
三个身影合一，双剑合并，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直刺陈暮后心！
第九招——绝杀！
躲不开。
陈暮能感觉到，这一招锁定了空间，无论往哪躲都会被击中。
那就……
不躲。
他眼中流血，但精神力疯狂输出！硬生生让光柱的轨迹偏移了半米！
光柱擦着须佐能乎的肋骨飞过，将后方一根树根炸得粉碎。
第十招——
陈暮的手，按在了塔门上。
守护者的动作僵住。
然后，它缓缓消散，化作光点融入塔身。
塔门，无声滑开。
陈暮瘫倒在地，大口喘气。刚才那波操作，几乎榨干了他所有精神力。须佐能乎维持不住了，月读也到了极限。
但他成功了。
艰难地爬起身，走进塔内。
塔内空间不大，中央有一个石台，台上刻着一个凹槽——形状和钥匙碎片完全吻合。
陈暮取出星陨玉，按进凹槽。
嗡——！
塔身震动！银白色的光芒从塔顶冲天而起，贯穿三轮月亮！
同时，东北方向，另一道青色光柱也亮起——天枢塔，激活了。
两道光柱在空中交汇，形成一道光幕，开始缓缓扩散。
海中的树根发出痛苦的嘶鸣，动作明显迟缓了许多。
“有效！”陈暮眼睛一亮。
但苍的怒吼随即传来：“你们……竟敢！！”
整个镜中世界开始震动。
海底深处，那个巨大的黑色树影，开始……上浮。
“它要拼命了。”墨沉舟的声音通过某种传讯手段传来，“陈暮，剩下的五座塔必须尽快激活！否则等它完全脱困，一切都完了！”
陈暮看向远方。
还有五座塔。
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而他们只有两块碎片了。
“前辈，你和姐姐去天玑塔，用深青色玉璧。”陈暮快速道，“我去天权塔。”
“你还有碎片？”
“有。”陈暮从怀里掏出那枚金属螯钳尖刺——铁甲蟹王的那件材料，“这东西蕴含王级妖兽的本源能量，说不定能当临时能源。”
“太冒险了！”墨沉舟急道，“不是钥匙碎片，可能触发未知反应！”
“总得试试。”
陈暮冲出天璇塔，朝着天权塔方向狂奔。
身后，海水沸腾。
苍的本体，正在破封而出。
而镜中世界的真正考验……
才刚刚开始。
小焰那边，战斗已经白热化。
“嗷呜——！（阿呆左边！右边交给本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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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焰张口喷出煌炎火海，将三根袭来的树根逼退。阿呆石棍横扫，【枯骨撞击】将另一根树根震开，但自己也被反震力震得倒退数步。
它们护送墨沉舟和陈琳到了天玑塔下。
这座塔的守护者是一个持盾的光影——御之试炼，需要在守护者的防御下，十招内击中塔门三次。
“这个交给我。”墨沉舟放下探测仪，活动了一下手腕。
陈琳愣住：“前辈，你不是说你是研究员……”
“研究员怎么了？”墨沉舟咧嘴，露出缺了门牙的笑容，“三百年前，我也是欧洛联盟排得上号的御兽宗师。”
他从腰间解下那根鱼竿。
鱼竿在他手中变形、延伸，化作一根通体湛蓝、表面流淌着水波纹路的长棍。
“老伙计，三百年没动手了……”
墨沉舟一步踏出，身上气息暴涨！
从原本深不可测但内敛的状态，瞬间爆发到……统领级初期？！
小焰狗嘴张大：“嗷呜？！（卧槽？！这老头藏得比主人还深？！）”
“不是本体。”墨沉舟摇头，“这是我用‘镜像投影’技术留在这里的一具分身，实力只有本体的三成。但对付这个守护者……够了。”
他长棍点出。
简简单单的一棍，却仿佛蕴含着大海的厚重。持盾守护者举起盾牌格挡——
铛！！！
光影盾牌应声而碎！守护者倒飞出去，撞在塔身上消散。
墨沉舟走到塔门前，连出三棍。
塔门，开。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小焰和阿呆看呆了。
“嗷呜……（本大爷突然觉得……抱对大腿了……）”
墨沉舟将深青色玉璧放入凹槽。
第三道光柱，亮起。
三道光柱在空中交织，光幕覆盖了小半个镜中世界。海中的树根开始枯萎、脱落。
但苍的反扑也更猛烈了。
海底，那个黑色树影已经浮出大半。
那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啊……
主干直径超过五十米，高耸入云——字面意义上的入云，因为镜中世界的天空很低。树皮是纯粹的黑色，上面布满仿佛血管般的幽绿纹路。树冠展开，遮天蔽日，每一片叶子都是一只眼睛，燃烧着绿色火焰。
千年古树精，苍。
真正的本体。
“三百年了……”苍的声音如同雷鸣，“我终于……再次看到这虚假的天空……”
它的一根主枝缓缓抬起，指向水晶岛。
“为了感谢你们帮我打破最后三道封印……”
“我会把你们的灵魂，永远禁锢在树根中……”
“每天，都能聆听我的……教诲。”
主枝拍下。
不是针对某个人，而是覆盖整个水晶岛的攻击。
避无可避。
墨沉舟脸色大变：“快进塔！”
众人冲进天玑塔。
下一秒——
轰！！！！！！！
主枝拍在水晶岛上。
整座岛屿，四分五裂。
陈暮正在赶往天权塔的路上，脚下的水晶地面突然炸开！他整个人被冲击波掀飞出去，狠狠撞在一座水晶雕塑上，肋骨至少断了两根。
“咳咳……”他吐出一口血，艰难地看向远方。
水晶岛……碎了。
墨沉舟他们所在的塔还屹立着，但岛屿其他部分已经沉入海中。
而苍的本体，已经完全浮出海面。
那棵巨树，就像一座山。
一座活着的、充满恶意的山。
“完了……”陈暮心头一沉。
这种级别的存在，已经不是靠战术能对付的了。
但就在这时——
怀里的四块钥匙碎片，突然同时震动。
温玉璧、古玉、星陨玉、以及墨沉舟那块深青色玉璧——虽然最后一块不在身边，但碎片之间的共鸣超越了距离。
四道光芒从陈暮怀中射出，在空中交织。
然后，化作一行古老的文字，浮现在陈暮眼前：
“四钥齐聚，天门启缝。”
“持钥者，当入天门，取‘源初之火’，焚尽恶念。”
天门？
源初之火？
陈暮突然想起观星的话——天门是连接源初之地的通道，源初之地有解决“影子”的方法。
难道……
四块钥匙碎片集齐，就能短暂打开天门？
他看向苍。
那棵巨树显然也感应到了钥匙碎片的异动，所有眼睛同时转向陈暮。
“天门……不！你不能打开天门！”苍的声音第一次带上惊恐，“那里面的东西会毁了一切！”
“但能先毁了你。”陈暮咬牙，强撑着站起来。
他双手握住四块碎片——虽然只有三块实物，但共鸣让第四块的力量也投射过来。
精神力疯狂注入。
“以四钥之名——”
“天门，开！”
嗡——！！！
四块碎片同时炸裂——不是物理上的碎裂，而是能量层面的解放。
四色光芒冲天而起，在镜中世界的天穹上，撕开一道裂缝。
裂缝后面，不是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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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片混沌的、流淌着七彩光晕的虚无。
以及虚无深处，一点微弱的……
金色火光。
源初之火。
苍发出绝望的嘶吼，所有树根、枝叶疯狂涌向裂缝，试图阻止。
但已经晚了。
那点金色火光，顺着裂缝飘出。
很小。
只有蜡烛的火焰那么大。
但它出现的那一刻——
整个镜中世界，静止了。
不是时间静止。
是一切“恶念”的凝结体——包括苍，包括海中的阴影，包括那些树根——全部僵住，仿佛遇到了天敌。
金色火焰缓缓飘向苍。
飘向那棵遮天蔽日的巨树。
苍想要逃，但动不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点微弱的火焰，落在它的一片叶子上。
然后——
轰！！！！
金色的火焰，如同燎原之火般，瞬间蔓延！
不是燃烧物质。
是燃烧“恶念”。
苍的树干、树枝、树叶，所有被火焰触碰的地方，那些幽绿的纹路迅速褪色、消散。巨树发出凄厉到极致的惨嚎，整个树体开始崩溃、瓦解。
就像积雪遇到阳光。
三百年积累的恶念，在源初之火面前，不堪一击。
火焰蔓延得很快。
十息之后。
巨树消失了。
海中的阴影消失了。
那些扭曲的树根也消失了。
镜中世界恢复了平静。
三轮月亮依旧悬在空中，紫色海水依旧翻涌。
但那股无处不在的恶意，已经烟消云散。
陈暮瘫坐在地，看着手中已经失去光泽、变成普通石头的四块碎片——不，现在只剩下三块了。墨沉舟那块因为不在身边，没有耗尽能量。
天门裂缝缓缓闭合。
那点金色火焰在净化完所有恶念后，也消散在空气中。
一切都结束了。
但陈暮心里没有轻松。
因为观星说过——集齐九钥，才能彻底修复天门封印。
而现在，四钥已毁。
他们只剩五块碎片要收集。
而时间……只剩三年。
“暮暮！”
陈琳的声音传来。
陈暮抬头，看到姐姐和墨沉舟乘着一块漂浮的水晶板，朝他这边飞来。小焰和阿呆也在板上，虽然狼狈，但都还活着。
“你没事吧？”陈琳跳下来，扶住他。
“还行。”陈暮咧嘴，“就是有点……亏大了。”
四块钥匙碎片啊。
就这么没了。
墨沉舟走过来，看着陈暮手中失去光泽的碎片，叹了口气：“但至少，我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苍被净化，终末教团失去了一大支柱。”
他看向正在崩溃的镜中世界——失去苍的支撑，这个空间开始不稳定了。
“得赶紧离开。”墨沉舟快速道，“镜中世界要崩塌了，我们必须回到现实世界。”
“怎么回去？”
“苍被净化，封印它的阵法也失去了意义。”墨沉舟指向七座高塔，“但阵法本身还能用一次——七星归一，可开空间通道。”
他带着众人来到摇光塔——最后一座塔。
将仅剩的那块深青色玉璧放入凹槽。
七座塔同时发光，光芒在空中交汇，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另一端，隐约能看到现实世界的景象——天涯岛，正在喷发的火山，以及……
一艘熟悉的、破破烂烂的船。
破浪号。
阿浪居然把船开到了火山口附近？
“走！”
众人跳进漩涡。
天旋地转。
再睁眼时，已经站在破浪号的甲板上。
阿浪正蹲在船头抽烟斗，看到他们突然出现，吓得烟斗都掉了：“卧槽？！你们从哪儿冒出来的？！”
“说来话长。”陈暮看着远处正在喷发的火山，“先离开这儿。”
阿浪也不废话，立刻启动船只——虽然破浪号已经破得不像样了，但还能动。
船驶离火山区域。
陈暮回头，看着那座逐渐沉没的岛屿。
天涯岛，这个困了他们好几天的诡异之地，终于要消失了。
连同岛下的观测站，连同镜中世界，连同被净化的苍。
一切都将沉入深海。
“接下来去哪？”陈琳问。
陈暮从怀中掏出观星给的那本《星轨观想法》，翻到最后一页。
那里有一幅简略的地图，标注着剩下五块钥匙碎片可能的位置。
最近的一块，在……
“无尽海深处，‘归墟之眼’。”陈暮念出地名，看向墨沉舟，“前辈听过吗？”
墨沉舟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归墟之眼……那是无尽海最恐怖的禁地，传说中连帝王级海兽进去都有死无生。”他深吸一口气，“你确定要去？”
陈暮看向手中的地图，又看向怀里的晶晶——小家伙似乎感应到什么，小角微微闪烁。
“噗叽……（亮晶晶……那里有亮晶晶……）”
陈暮笑了。
“去。”
“毕竟……”
“我们的冒险，才刚开始呢。”
破浪号扬起残破的帆，驶向朝阳。
身后，天涯岛彻底沉没。
而前方，是无尽海的未知深处。
以及，更多的危险，更多的秘密。
但陈暮的眼神，从未如此坚定。
因为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有姐姐，有伙伴，有前辈。
还有……
整个世界的命运，等着他去改变。
“嗷呜——！（本大爷的肉包子！一定要在下一个岛上吃到！）”
小焰的嚎叫，打破了沉重的气氛。
所有人都笑了。
是啊。
路还长。
但至少，他们还活着。
还能继续前进。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