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璧裂缝渗出的那丝黑雾，飘得贼慢。
慢到陈暮正跟鸦拼精神力拼得眼冒金星，压根没注意到这玩意儿正悄咪咪往他后脖颈钻。
陈暮眼中紫芒炸裂，十二柄飞刃在空中划出诡异弧线，从不同角度刺向鸦！
但鸦身边的梦魇兽只是轻轻踏前一步。
嗡——
无形的精神波动扩散开来。
十二柄飞刃，全部定格在半空！像被按了暂停键！
“雕虫小技。”鸦轻笑，手中漆黑匕首绿光大盛，“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精神系——”
他话没说完。
那丝黑雾，终于成功钻进了陈暮衣领。
陈暮浑身一僵。
不是疼，也不是冷。
是……一种极其诡异的“通透感”。
就像脑子里原本有层雾，突然被风吹散了。所有念头都变得无比清晰，所有感知都放大十倍！
他甚至能“看”到鸦面具下那张苍白的脸，能“听”到远处沧溟一拳轰碎某个黑袍人肋骨的声音，能“闻”到小焰煌炎里夹杂的……早上肉包子没消化完的味道。
“嗷呜——！（老大救命！这飞龙口水好臭！）”
小焰的惨叫把陈暮拉回现实。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掌心，一缕极淡的黑色纹路正缓缓浮现，又迅速隐去。
温玉璧里的“影子”残留？
不对。
这东西……好像在帮我？
“发什么呆！”鸦冷笑，匕首已至面门！
陈暮下意识抬手——
不是挡，不是躲。
是……“抓”。
嗡！
他的右手，包裹着一层薄薄的、几乎看不见的黑色雾气，稳稳抓住了鸦的匕首！
绿光与黑雾碰撞，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鸦瞳孔骤缩：“你……”
“我什么我。”陈暮咧嘴，笑容有点邪性，“你这匕首……质量不太行啊。”
他用力一捏！
咔嚓！
漆黑匕首，应声而碎！
鸦暴退数步，面具下的眼神第一次露出惊骇：“你吸收了‘影子’的力量？！疯子！那东西会污染你的灵魂！”
“是吗？”陈暮甩了甩手，黑雾散去，掌心完好无损，“可我咋觉得……神清气爽呢？”
他看向正被毒液飞龙压着打的小焰和阿呆。
“小焰，阿呆，退后。”
“嗷呜？（老大你要干啥？）”
“实验一下新功能。”
陈暮闭上眼，精神力全力运转——但这次，他刻意引导了一缕刚获得的“黑雾能量”，融入月读之中。
再睁眼时，他的瞳孔变成了诡异的紫黑色。
嗡——！
以陈暮为中心，半径二十米内的空间，瞬间扭曲！
不是幻象。
是……半真实的领域！
地面开裂，伸出无数漆黑的触手！天空变成暗红色，下起墨绿色的“雨”！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绝望、疯狂的气息！
这是融合了“影子”特性的精神领域——虽然只维持了五息，但足够恐怖！
毒液飞龙首当其冲。
它眼中的世界突然变成地狱，无数死去的同类从地底爬出，嘶吼着扑向它！
“吼——！”
飞龙疯狂喷吐毒液，但那些“同类”根本不怕毒，撕咬它的翅膀，啃食它的血肉！
虽然是幻象，但精神层面的痛苦是真实的！
飞龙惨叫着从空中坠落，砸在地上疯狂翻滚，把两个倒霉的黑袍人压成了肉饼。
鸦的梦魇兽也受到冲击。
作为精神系御兽，它对这种精神污染的抗性反而更低。那些黑雾触碰到它的身体，如同硫酸般腐蚀着它的精神能量！
“该死！”鸦咬牙，果断召回梦魇兽，“撤！先撤出这片领域！”
但陈暮哪会让他走？
“来都来了，不多玩会儿？”
他一步踏出，脚下黑雾翻涌，身形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鸦面前！
右手握拳，黑雾缠绕，一拳轰出！
鸦仓促间双臂交叉格挡——
嘭！
他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塌了偏厅的半面墙，大口吐血。
“不可能……”鸦挣扎着起身，“你只是个中级御兽师……怎么可能……”
“可能是因为我挂开得比较大？”
陈暮甩了甩拳头，黑雾渐渐散去。
他其实也不好受。
刚才那五息领域，消耗了他近七成精神力。而且那些黑雾能量虽然在帮他，但也像毒药一样在侵蚀他的识海。
得速战速决。
“小焰，阿呆，丹药！”
“嗷呜——！（终于轮到本大爷表演了！）”
小焰早就憋坏了，一口吞下大力丹、迅捷丹、固元丹，气息暴涨！金红色皮毛炸开，煌炎熊熊燃烧！
阿呆默默吞下丹药，石铠表面浮现暗金色纹路，魂焰更加凝实。
“三分钟。”陈暮看了眼远处主战场——沧溟已经解决了两名统领级敌人，正在对付最后一个，“解决他们！”
“嗷呜——！蓄力缩短版！）”
小焰额间晶目光芒大盛，一道只有手臂粗细、但凝练到极致的煌炎光束瞬间射出！速度快到鸦根本来不及反应！
噗嗤！
光束穿透鸦的左肩，带出一蓬血花！
“啊——！”鸦惨叫。
它双爪狂舞，无数压缩火球如同机关枪般倾泻而下！覆盖鸦所在的整片区域！
轰轰轰轰——！
爆炸声连绵不绝！
但鸦毕竟是统领级。
他咬牙撕开一张黑色符箓，身形瞬间化作黑烟，出现在十米外，避开了大部分攻击。
只是左肩的伤口还在流血，气息跌落一大截。
“轮到我了。”阿呆踏前一步。
石棍平举，黄蓝光芒交织——【亡骨地脉拳】的起手式！
但这次，它没有直接冲过去。
而是将石棍插入地面，双手结印。
地面突然软化，化作泥沼！无数土石凝聚的锁链从泥沼中窜出，缠向鸦的双脚！
“雕虫小……”鸦正要嘲讽，突然脸色一变！
那些锁链上，缠绕着幽蓝色的魂焰！亡灵属性对活物有额外伤害！
他脚踝被魂焰灼伤，动作慢了半拍！
就是这半拍——
陈暮眼中紫芒再闪！
鸦的动作彻底停滞！
“就是现在！小焰，阿呆，合体技——煌炎冥骨炮！”
“嗷呜——！（看本大爷和阿呆的羁绊之力！）”
小焰跳到阿呆肩上，煌炎能量疯狂涌入阿呆体内！阿呆则全力运转土系和亡灵能量，三种属性在石棍前端汇聚、压缩、融合！
一道金红、暗黄、幽蓝三色交织的能量炮，轰然射出！
鸦瞳孔缩成针尖。
他想躲，但脚被锁链缠住，身体被精神禁锢。
只能硬抗！
“梦魇护体！”
他身后的梦魇兽化作一道黑光，挡在他身前！
三色能量炮与黑光狠狠撞在一起！
轰——！！！！！！！
恐怖的爆炸将整个偏厅掀飞！烟尘冲天而起！
当烟尘散去时——
鸦半跪在地，面具彻底碎裂，露出一张苍白、布满皱纹的脸。他胸口一个碗口大的血洞，正“滋滋”冒着黑烟。
梦魇兽倒在一旁，气息微弱，身体近乎透明，显然受了重创。
“咳咳……”鸦咳着血，死死盯着陈暮，“你……赢了……但……‘先知’大人……不会放过你……”
“让他来。”陈暮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我等着。”
鸦还想说什么，但伤势过重，最终眼睛一翻，昏死过去。
小焰瘫在地上，尾巴尖的火苗都灭了：“嗷呜……（本大爷……一滴都没有了……）”
阿呆石铠碎裂大半，魂火黯淡，但还是默默走到陈暮身边，警惕地扫视四周。
“干得好。”陈暮喂给两小只真元丹和本源丹，自己也吃了一颗养神丹——刚才那波消耗太大，识海都隐隐作痛。
他看向鸦额头。
那里，隐约有一个黑色的乌鸦印记，正缓缓消散。
“精神烙印……看来‘先知’在他身上留了后手。”陈暮皱眉，“得赶快处理掉，不然可能会被追踪。”
正想着，主战场方向传来一声巨响。
沧溟一拳将最后一名统领级敌人轰成血雾，深蓝色长袍猎猎作响，气息依旧浩瀚如海。
战斗结束了。
进化圣殿的三艘战船，两艘被海兽撕碎，一艘狼狈逃窜。登陆的黑袍人死伤大半，剩下的要么投降，要么跳海逃命。
但沧溟的脸色并不好看。
他看向陈暮，又看向陈暮掌心里还未完全散去的黑雾，眉头紧皱。
“你吸收了‘影子’的能量？”
“意外。”陈暮老实交代，“温玉璧裂缝里渗出来的，自己钻进来的。”
沧溟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按在陈暮额头。
一股浩瀚的精神力涌入陈暮识海。
陈暮本能想抵抗，但沧溟的力量太强，只能任由他探查。
几息后，沧溟收回手，眼神复杂。
“你的灵魂……很特殊。”他缓缓道，“‘影子’的能量确实侵蚀了你，但被你灵魂深处的某种力量中和了。暂时没有危险，但长期来看……”
“会怎样？”
“可能会逐渐同化你，让你变成‘影子’的容器。”沧溟实话实说，“也可能……让你获得操控‘影子’的能力。”
陈暮：“……”
这算什么？风险与机遇并存？
“有解决办法吗？”
“有。”沧溟看向宫殿深处，“源初之地里，有净化一切污染的方法。但前提是……我们能进去。”
他转身走向祭坛方向：“跟我来。温玉璧的封印时间快到了，得抓紧时间。”
陈暮跟上。
路过昏迷的鸦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蹲下身搜了搜。
找到几瓶丹药、一些灵币、一枚黑色令牌（刻着“鸦”字），还有……一本巴掌大小的笔记本。
陈暮翻开笔记本。
前面几页记录着一些任务和情报，但最后一页，用血红色的字迹写着一段话：
“先知已锁定蜃楼岛坐标，三日内必至。若我战死，请陛下速带钥匙碎片撤离。——灰鸦留”
灰鸦？
协会“肃清派”的灰鸦，和进化圣殿的“鸦”，是同一个人？
还是……合作关系？
陈暮心头一沉。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他将笔记本收起，快步跟上沧溟。
祭坛处，温玉璧已经裂纹密布，四色光柱也开始黯淡。
沧溟将温玉璧取下，递给陈暮：“封印还能维持一刻钟。这一刻钟内，我们必须做出决定——是留下来等‘先知’，还是立刻撤离。”
“撤离去哪？”
“无尽海深处，有一处上古秘境，是我早年发现的避难所。”沧溟道，“那里能隔绝一切追踪，但一旦进去，短时间内无法出来。”
陈暮看向匆匆赶来的姐姐陈琳。
“姐，你觉得呢？”
陈琳咬着嘴唇：“我听你的。”
陈暮沉默。
留下来，可能要面对“先知”这种级别的敌人。撤离，安全，但等于放弃了揭开真相的机会。
而且……
他摸了摸怀里的黑雾印记。
这玩意儿就像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
“陛下。”陈暮抬头，“如果我选择留下来，您有几成把握对付‘先知’？”
“三成。”沧溟坦然，“但如果加上你身上那股‘影子’的力量……可能提到五成。”
“才五成？”
“五成已经很高了。”沧溟淡淡道，“‘先知’是活了上千年的古老意识，实力至少是圣兽级巅峰，甚至可能触摸到神话级门槛。我能和他五五开，是因为这里是蜃楼岛，我的主场。”
陈暮深吸一口气。
“那……赌一把。”
他眼神坚定：“留下来。我倒要看看，那个藏头露尾的‘先知’，到底长什么样。”
沧溟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有胆识。”
他转身，双手结印。
祭坛上的四件圣物同时发光，四色光柱再次冲天而起，但这次不是封印，而是……召唤！
“你在做什么？”陈暮问。
“既然要打，那就把场子搞大点。”沧溟嘴角勾起，“我要打开蜃楼岛的‘海神祭坛’，召唤深海盟友。‘先知’不是喜欢玩阴的吗？我就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做……主场优势。”
他看向陈暮：“对了，你那两只御兽，状态怎么样？”
陈暮看向小焰和阿呆。
小焰刚吞了丹药，正在舔毛：“嗷呜！（本大爷还能再战三百回合！）”
阿呆默默点头。
“那就好。”沧溟从怀中取出两枚深蓝色的鳞片，扔给陈暮，“这是‘海神祝福’，能让它们暂时获得水下作战的能力，且水系抗性大幅提升。用在你那只会煌炎的狗身上，效果应该不错。”
小焰耳朵竖起：“嗷呜？（狗？本大爷是焰尾犬！）”
“差不多。”沧溟摆摆手，“去准备吧。‘先知’最迟明晚就会到。在那之前……我们得布置点‘惊喜’给他。”
陈暮接过鳞片，带着两小只和姐姐离开祭坛。
路上，陈琳担忧地看着他：“暮暮，你真的要留下来？太危险了……”
“姐，有些事必须面对。”陈暮笑了笑，“而且我有预感，这次会面……会揭开很多秘密。”
关于父母，关于钥匙，关于“影子”，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
他握紧拳头。
怀里的黑雾印记微微发热，像是在回应他的决心。
只是陈暮没注意到的是——
识海深处，《玄门丹经》的扉页上，那尊九转乾坤丹炉的虚影，正缓缓旋转。
炉中，一丝极淡的黑雾，被金色的丹火包裹、炼化。
而炉壁表面，隐约浮现出一行新的小字：
“影煞之力，可控可炼。”
“炼之则化丹，控之则成刃。”
“然需谨记——人心若失守，则丹成魔丹，刃化魔刃。”
陈暮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但仔细探查时，那行字又消失了。
“错觉？”他摇摇头，不再多想。
眼下，备战要紧。
而此刻，无尽海深处。
一只体长超过百米的巨型黑影，正缓缓朝着蜃楼岛方向游来。
黑影背上，站着三道身影。
为首者，全身笼罩在灰白色的雾气中，看不清面目。只有一双眼睛，如同两颗燃烧的星辰，在雾气中缓缓转动。
“终于……要见面了。”
“钥匙的持有者……”
“还有……我的‘容器’。”
他抬起手，掌心，一枚漆黑的钥匙碎片，正散发着诡异的幽光。
“加快速度。”
“这场戏……我已经等太久了。”
黑影发出一声低沉的嘶鸣，速度骤然提升。
海面被犁开一道巨大的沟壑，直指蜃楼岛。
风暴，即将来临。
而陈暮的蜃楼岛保卫战，才刚刚拉开序幕。
他不知道的是，这场战斗的胜负，将决定的不只是他和姐姐的命运。
更是整个蓝星超凡世界的……
未来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