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凯南德心不在焉的在招待所擦拭着酒杯。
今天传来的关于老凯南德的消息,总让他有些不安。
“来一杯酒。”阿普勒斯来到了帐台前,“怎么,有心事啊。”
“没有。”小凯南德摇了摇头,少年人总想在其他人面前掩饰自己的心思。
“你手上的杯子快擦了快十分钟了,一直没换。”阿普勒斯笑了笑,“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谈一谈,毕竟……”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们都是异乡的凯莱特人。”
人只有在离开自己的故乡后,才会有故乡。而离开故乡的人,总难免思乡之情。
对于小凯南德来说,他虽然从未真的到过凯莱特诸邦国,但因为老凯南德的原因,他一直把北方当成自己的故乡。
毕竟在这里,他们两父子都是被排挤的异乡人。
“你要喝什么酒?”
“随便,对了,你喝过酒没?”
“父亲从不让我喝酒。”
“他今天不在,就当我请你一杯吧,帐记在我身上,放心他不会说什么的。”
两杯酒,一个男人,一个男孩,简简单单,但这也就够了。
刚开始小凯南德还不适应酒精的味道,但或许是凯莱特人血液中的嗜酒因子的缘故,他很快就大口喝了起来。
“我的父亲,今天可能回不来了。”小凯南德大口喝着酒,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但也打开了心门。
“我的父亲很不容易,我三岁的时候母亲就死了。那时候我刚刚有记忆,我还记得那天早上,我象往常一样拉扯母亲的手,但她的手变得和木头一样僵硬,我怎么拉也拉不动。
她死了,我第一次对死有了概念。死的感觉又冷又硬,一点都不舒服。从那时候起,我的父亲就要一边照顾我,一边苟且偷生。
他那时候还不是骑士,但却比任何一个骑士都要高大。不停的有人骂他,不停的有人打他,但他从来不让我看那些东西,看那些他身上的伤口。
每当我要哭的时候,他就告诉我:‘儿子,你是凯莱特人,凯莱特的男人的眼泪在婴儿的时候就已经流干了。’
但他今天可能真的要死了。”
小凯南德即便强忍,但此刻眼中还是流出了泪水,他一边喝着酒,一边流着泪。
阿普勒斯站了起来,他走到小凯南德身边,一把抱住了他,“凯莱特的男孩喝了酒,就已经是男人了,今天就哭吧,这是你最后的眼泪了。”
一杯酒,一个温暖的怀抱,但却让一直感到自己漂泊在异乡的小凯南德大哭了起来。
此刻的招待所一楼的大厅内只有小凯南德和阿普勒斯,其他嗅觉敏锐的商人们早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踏踏踏!
城堡外,一道道火把的光芒撕开了黑夜的帘幕,道道的马蹄践踏声逼近了招待所。
片刻后马蹄停止在了招待所外。
几名士兵一脚踹开了招待所的大门,紧跟着手持火把和武器的士兵们鱼贯而入。
刹那间,原本仅有两人的大厅,被火光影子挤满了。
“凯南德。”一名金发骑士看向了大厅中的凯南德,“现在接到命令,你的父亲意图颠复卡特兰纳领地秩序,毫无骑士精神和荣誉感。考虑到你是他的儿子,不能排除参与此事的嫌疑,现在马上跟我们回去!”
他完全无视了同坐在一张桌子旁的阿普勒斯。
说罢径直朝着小凯南德走来。
周围的士兵们里有些不忍的人也劝道。
“不要挣扎了,凯南德,跟我们回去吧。”
“我之前喝过你的酒,不要让我们为难。”
“放弃吧。”
看得出,不少士兵们对凯南德父子并无恶感。
这不仅是因为老凯南德今天反抗了一向不得人心的骑士长,更因为凯南德父子碰到这些想要饮酒但却没有钱的士兵,大都会请他们免费喝上一杯,
久而久之,不少的士兵都对这父子两人有着不小的好感。
“果然是这样吗。”小凯南德从醉意中抬眼看了一眼阿普勒斯,“抱歉,刚才说了那些话。”
他摇摇晃晃的准备站起来,但却被阿普勒斯抬手给按了下去。
“别把你牵连进去!”小凯南德想要挣脱开阿普勒斯的手,但那手掌却好似如山般不可撼动。
“坐下。”阿普勒斯如此说着,以一种极端平淡的语气,仿佛这个世上没有谁能够拒绝他的话语。
“你不要碍事!”那名骑士站到了桌前,看这一幕冷笑出声,“不管你是谁,最好给我小心一点。”
他的语气充满了轻篾,同样的凯莱特蛮子,他心想。
同时劈手就朝着小凯南德抓去。
咚!
卡拉。
但下一个瞬间,还没等到他反应过来,就被阿普勒斯给一下拉砸到了桌上。
这一下力道之大,连桌上的酒杯也被震动了起来。
“啊!”
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骑士这时才感觉到了一阵痛苦。
就在刚刚,他的手臂已经被阿普勒斯给拉脱臼了。
锵!
周围的人骇然地看着,不少人更是拔出了刀剑。
“狗一般的东西。”阿普勒斯没有管周围的士兵,好似那些铿锵作响的刀剑声并未入得他耳。
阿普勒斯一只手揪住了骑士的头发,强迫他和自己对视,一边怀里掏出了那张代表着子爵领地所属权的文书。
“好好看清楚。”
骑士有些愤恨地看着阿普勒斯,但在挨了阿普勒斯几个巴掌后,还是老老实实的看向了那一张纸。
周围的士兵们因为骑士被阿普勒斯控制了起来,此刻更是不敢妄动。
“敬奉洛伦王国国王卡尔二世御令,封阿普勒斯·冯·恩德尔克子爵于……”
昏暗的火光中,骑士的声音颤斗了起来。
火光下,他的脸竟然呈现出一种骇人的苍白色。
嘡!
骑士被扔到了一边,慌乱的士兵们接住了他。
但此刻已经没人去关心这件事情了。
一把匕首,此刻,那锋刃完全没入了桌面,足以可见匕首的锋锐。
但更引人注意的是那张被匕首钉在桌面上的文书。
尽管在场的士兵们大都是文盲,但还是听到了骑士刚才的话。
眼前的红发凯莱特人,赫然是一名子爵,而即将到卡特兰纳领地就任领主同样是一名子爵。
阿普勒斯站了起来,如同山一般的压力,朝着四周自然而然的拍打而去。
哗啦。
众人不由得后退一步。
“子爵阁下……”刚刚那名骑士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连忙跪了下来。
周围的士兵们看着长官跪了下来,也齐刷刷的跪倒了一片。
“您刚才颐指气使的模样呢?”阿普勒斯嘴角扯起了笑容,他拍了拍手。
顿时间,楼梯上,大门外,就如同幽灵般的跑出了二十个披坚执锐的甲士。
谢利拜尔的手中,还拿着一整套的铠甲和配套的武器。
屋外,此刻还能听闻到战马铁蹄轻微抛动地面的声音。
小凯南德看着这一幕,大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虽然他猜测到了阿普勒斯这一行人的身份不简单,但却从未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