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两三钱!
李敢心中暗喜,知道这已是极公道的价格,再争反而落了下乘。
可若要支撑起一个五口之家,还要供养自己练武,这点钱就得精打细算。
表叔昨日才叮嘱过,武道修行,耗损气血极大,需得肉食进补。
若将鹿肉全数卖掉,武学那块岂不是全得靠山林宝气撑着?
山林宝气珍贵,升级命格要的数量更多。
尝试加点武学过后,发现目前还是词条带来的效用更直接实用,能省一点是一点。
他想了想,对林掌柜拱手道。
“掌柜的,这青鹿,小子想留半扇自家吃用,鹿下水也留下喂狗。”
“您看,只卖半扇鹿肉、鹿骨并这张皮子和嫩茸,作价几何?”
林掌柜闻言,略感意外,抬眼看了看李敢。
见他气色比寻常猎户红润,眼神也更清亮些,心下恍然,这怕是要练武打熬身子了。
他沉吟片刻,拨弄了几下算盘。
“皮子和嫩茸仍是好价,但这肉骨少了一半……这样吧,一共算你一两五钱银子,如何?”
虽比预想的二两三钱少了许多,但留下了半扇珍贵的鹿肉,足以支撑他修炼好些时日。
李敢爽快点头。
“成,就依掌柜的。”
林掌柜点点头,一边让伙计过来清点货物,一边从柜台里取出一两的银锭。
又数了五百文铜钱,推给李敢。
“点点,收好。”
“以后再有这样的好货,直接送我这里来,价格亏待不了你。”
“一定一定!”李敢将银钱仔细收好。
银货两讫,李敢顿时觉得腰包鼓胀了不少。
没有立刻离开,又在集市上转悠起来。
他要消费!
先是去常去的周记铁匠铺,补买了十支箭矢,三支铁箭,花了六十文。
又去杂货铺称了两斤粗盐,花了十几文。
最后,他咬咬牙,走进了那间门面不大、却药香扑鼻的“济生堂”。
表叔说的补气血的药材,这里倒是齐全。
什么黄芪、当归、党参……只是那价格,看得李敢眼皮直跳。
一番斟酌,拣那价格稍逊的配了几副,掌柜的拨着算盘珠子,噼啪作响。
“承惠,一共九百八十文。”
近一两银子!
李敢心头滴血,却知这是必要投资。
只得数出那块一两的银锭递过去,换回一小包药材和二十文找零。
这一下,刚到手的银子便去了一大半。
揣着仅剩的五百多文钱和那包珍贵的药材,李敢正觉肉痛,忽闻一阵甜香。
转头一看,是个卖麦芽糖和糖画的小摊。
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娃娃正扯着娘的衣角,眼巴巴地望着那晶莹剔透的糖画走不动道。
老黑也抽动着鼻子,尾巴小幅度地晃了晃。
李敢失笑,想起家中三个小子那馋嘴的模样,心头一软,走上前去。
“老丈,来三根麦芽糖。”
花了六文钱,用油纸包好,小心放入怀中。
那卖糖老汉见他爽快,又瞧老黑神骏,笑呵呵地用竹签沾了点糖稀,递到老黑嘴边。
老黑试探地舔了舔,尾巴立刻摇成了风车,逗得那老汉哈哈直笑。
“走了,老黑,回家!”李敢招呼一声。
一人一狗走在回李家坳的山路上。
背篓里是半扇鹿肉、鹿下水和新买的物什,怀里是给孩子们的零嘴儿,虽然钱袋瘪了下去,但心里却踏实了。
练武的资粮有了,今晚全家又能饱餐一顿肉食。
这日子,眼看着就有了奔头。
刚到村口,就见虎头象个小猴子似的窜了过来。
“爹,你可回来了。”
“王税吏又来了,在隔壁杨秀才家催税呢,凶得很。”
李敢抬眼望去,只见隔壁那间略显破败的院子外围了些村民。
他带着虎头走近些,只听那穿着长衫、面色苍白的杨秀才正据理力争。
“……晚生家中实在艰难,家父早逝,唯有此弓乃遗物,岂能轻易抵债?”
“况且晚生功名在身,按律……”
“屁的功名!一个童生顶甚用?”
那王税吏三角眼一翻,打断道,
“上头加征丁口猎税,你家虽无猎户,但你年已十六,就得交钱。”
“没钱?我看你这张弓不错,镇上刘老爷家的公子就好这个,拿来抵税正好!”
旁边有那眼尖的村人低声对税吏嘀咕了几句。
似是在说这弓是杨秀才父亲留下的好弓,是一石强弓。
李敢认得那杨秀才,名唤杨文远。
其父原是村里极好的猎手,可惜前几年在西山深处被精怪所害,留下孤儿寡母和满屋诗书。
杨文远读书用功,已是童生。
平日里对村里孩子颇为和善,虎头他们几个小子开蒙识字,还多亏他偶尔指点。
此刻,见他被逼到如此境地,李敢心中也不免唏嘘。
杨文远紧咬着嘴唇,脸上毫无血色,他环视一圈围观的乡邻,哑声道。
“此弓乃先父遗泽,若非万不得已……诸位乡邻,可有谁愿买下此弓?”
“价钱……可商量,只望他日……他日若有可能,容我赎回。”
他这话,是想将弓留在村里,留个念想和盼头。
村民们面面相觑,纷纷叹气摇头。
一石弓是好,可那是军中利器,寻常猎户根本拉不开,买来何用?
况且这年月,谁家又有馀钱买这不能吃不能喝的物件?
李敢看着杨文远手中那张保养得极好、弓身黝黑发亮的强弓,心中也是一动。
他如今呼吸法、桩功都已入门,力气见长,七斗弓已渐觉轻便。
若有张一石弓,无论是狩猎还是防身,威力都能大增。
可掂量了一下怀中仅剩的五百多文钱,怕是连个弓弦都买不起,只得暗暗叹了口气。
“自家尚且艰难,这闲事,管不了啊。”
他拉了拉看得入神的虎头,低声道。
“走了,回家。”
那王税吏见无人应声,更是得意,冷笑道。
“杨童生,既然没人要,这弓就充公了。”
“要么交钱,要么交弓,再不然,过几日官府来人拿你去服徭役,修河堤那可是九死一生的活儿。”
“你自己掂量,我们走!”
说罢,带着几个帮闲,骂骂咧咧地走了。
杨文远孤零零地站在院中,望着税吏远去的背影,又低头看看手中的弓,最终只是喃喃道。
“还有几日,容我再想想办法……”
……
李敢回到自家那熟悉的土坯小院,将背篓放下。
秀娘和石头、豆丁迎了上来,看到那半扇红白相间的鹿肉,个个喜笑颜开。
当李敢掏出那三根裹得严实的麦芽糖时,更是引得孩子们一阵欢呼。
“当家的,这……这得花多少钱?”
秀娘看着,又是欢喜又是心疼。
“钱该花就得花,练武要紧,孩子们长身体也要紧。”
李敢笑道。
“今晚把这鹿下水收拾了,给老黑加餐,再切块好肉,炖上草药,大家都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