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汁,凛冽的寒风裹着山林里的枯枝败叶,在闽粤边境的山道上呼啸穿梭。风刮过临时军营的粗布帐篷,发出“哗啦啦”的刺耳声响,仿佛有无数鬼魅在暗处嘶吼,又似是即将到来的厮杀声在提前酝酿。剑铭的帐篷内,一盏油灯在风缝中忽明忽暗,跳跃的火光将赵首领与李二的身影投射在帐篷壁上,忽大忽小,平添了几分凝重。
赵首领俯身盯着桌上的简易地图,眉头拧成了死疙瘩,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锁在标注“鹰嘴谷”的位置,粗糙的手指在谷口轮廓上反复摩挲,指腹磨过纸张的纹路,连带着指节都泛了白。“鹰嘴谷我早年带队巡山时去过,”他的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更藏着按捺不住的焦急,“谷口窄得像嗓子眼,两侧全是刀劈斧削般的陡崖,崖壁上全是光滑的岩石,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土匪只要在谷口架起几挺步枪,再滚些石头下来,陈武他们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从里面冲出来!”
他说到这里,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缝里还残留着昨日战斗的血污:“更要命的是现在是后半夜,山林里伸手不见五指,连月光都被云层遮得严严实实。咱们驰援的队伍一进山林,踩断根枯枝、碰掉片树叶都可能被土匪察觉,到时候别说救人,咱们自己都可能陷进去!”
李二站在一旁,双手死死攥成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腮帮子上的肌肉突突直跳,眼中满是焦灼的火焰。他想立刻请命带队驰援,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赵首领说的是实情,深夜驰援鹰嘴谷,无疑是闯龙潭虎穴。剑铭扶着桌沿,胸口的伤势因情绪激动隐隐作痛,他却毫不在意,抬手按住桌沿的力道之大,让木桌都微微发颤。跳跃的火光映在他脸上,将他眼中的锐利与坚定衬得愈发清晰。
“再难也要去!”剑铭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钨矿是咱们的命脉,陈武他们十个人,更是咱们弟兄的骨肉,绝不能让他们折在鹰嘴谷!”他转头看向赵首领,眼神沉沉,“赵首领,你带三十名精锐弟兄,全配连发火铳和手榴弹,再带上两盏遮光马灯,务必在天亮前赶到鹰嘴谷,救出探矿队!记住,尽量隐蔽行进,能偷袭就不硬拼,若实在无法突围,就先守住阵脚,等我们后续支援!”
“明白!”赵首领猛地站直身子,胸膛挺直如松,哪怕手臂上的伤口因动作牵扯隐隐作痛,也丝毫没有动摇。剑铭从怀里掏出那枚特制的铜哨,递到他手中,铜哨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这枚铜哨你带着,陈武他们认得哨音,关键时刻吹三声短哨,能让他们知道是自己人。另外,王师傅破解了一线天暗门的秘密,探矿队后续还要走那条隐秘通道,你们救出他们后,务必把暗门的位置和开启方法转告陈武,让他们继续探寻钨矿。”
“请先生放心!”赵首领握紧铜哨,郑重地塞进怀里,转身大步走出帐篷。帐篷外,三十名精锐弟兄早已集结完毕,每个人都身姿挺拔,手中的武器擦得锃亮,哪怕脸上带着连日战斗的疲惫,眼中却没有丝毫畏惧。赵首领翻身上马,缰绳一扬:“弟兄们,随我驰援鹰嘴谷,救回咱们的弟兄!”“是!”三十人的齐声回应,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响亮,却又很快被山林的风声掩盖。队伍如一道黑色闪电,悄无声息地钻进山林,只留下马蹄踏过泥土的轻微声响。
与此同时,鹰嘴谷内早已是一片紧张的对峙。陈武带着九名探矿队弟兄,蜷缩在谷内一处凸起的岩石后,岩石前堆着临时用石块和矿石垒起的掩体。谷口方向,几十名土匪正手持步枪和砍刀,叫嚣着逼近,为首的土匪头子满脸横肉,留着一撮山羊胡,手中挥舞着一把鬼头刀,声音粗嘎如破锣:“里面的小兔崽子,赶紧把身上的东西交出来,再乖乖束手就擒,老子还能留你们一条全尸!不然等老子冲进去,把你们剁成肉酱喂狼!”
陈武靠在岩石上,压低声音对着弟兄们叮嘱:“都别出声,等他们靠近到三十步内再开枪!咱们子弹不多,每一发都要打在点子上!”他的目光扫过身边的弟兄,每个人都紧握着连发火铳,手指扣在扳机旁,呼吸平稳,没有丝毫慌乱——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哪怕陷入绝境,也依旧保持着冷静。一名年轻弟兄的手臂被土匪扔来的石块砸中,鲜血顺着手臂滴落,他却咬着牙,连哼都没哼一声,只是悄悄用布条缠住伤口。
“老大,别跟他们废话了,直接冲进去得了!”一名土匪忍不住喊道。山羊胡土匪头子啐了一口唾沫,眼神阴鸷:“急什么?这谷口就这么窄,他们只要守住口子,咱们冲进去就是送死!给我用石头砸,把他们的掩体砸烂,再慢慢收拾他们!”土匪们立刻应声,纷纷搬起身边的巨石,朝着陈武他们的掩体砸去。“轰隆!轰隆!”巨石砸在岩石上,碎石飞溅,不少石块砸在掩体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掩体上的矿石碎屑簌簌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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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他们用石头砸,咱们的掩体撑不了多久!”一名弟兄急声说道。陈武眼神一沉,瞥见一名土匪正弯腰搬起一块更大的石头,立刻抬手:“打!”手中的连发火铳瞬间喷出火舌,子弹呼啸而出,精准命中那名土匪的后背。土匪惨叫一声,手中的巨石轰然落地,砸在自己的腿上,疼得他满地打滚。其他土匪见状,立刻举枪射击,子弹如雨点般落在陈武他们的掩体上,溅起阵阵碎石。
陈武他们借着掩体的掩护,不断反击,连发火铳的枪声在山谷中回荡。可土匪人数太多,一轮轮的射击和石块攻击,让他们的处境越来越艰难。一名弟兄不幸被子弹打中肩膀,倒在地上,陈武立刻扑过去,将他拖到岩石后,从怀里掏出仅剩的一点金疮药,撒在他的伤口上:“撑住,支援很快就到!”弟兄们咬着牙,一边反击,一边加固掩体,每个人的脸上都沾满了泥土和汗水,却依旧死死坚守着阵地。
临时作坊里,王师傅正带着三名工匠,借着油灯的光芒,继续研究《天工秘卷》上的暗纹。作坊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机油味,熔炉早已熄灭,只剩下余温在空气中残留。王师傅将秘卷平铺在一块平整的铁板上,手指轻轻拂过那些纤细的暗纹,指尖的油污蹭在纸上,留下淡淡的痕迹,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师傅,你看这部分暗纹,”一名年轻工匠指着临摹纸上的一处,兴奋地说道,“除了一线天的暗门,这旁边还有一个符号,像是代表着矿脉的走向!”
王师傅凑过去一看,眼中瞬间闪过光芒,他拿起炭笔,在临摹纸上快速勾勒:“没错!这个符号在秘卷的‘矿脉辨识’一章里出现过,代表着‘富矿脉’!如果暗纹标注没错,穿过一线天的暗门后,沿着这条路线走,就能找到钨矿的富矿脉!”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手臂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却丝毫影响不了他的专注。“咱们再仔细研究一下,看看有没有标注矿脉的深度和开采难度。”王师傅说着,又埋头研究起来,油灯的光芒映亮了他们布满血丝的眼睛,却也映亮了他们眼中的希望。
没人注意到,作坊外的阴影里,一道黑影正悄无声息地潜伏着。那是清廷安插在附近的密探,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死死盯着作坊的方向。他是白天跟着溃败的清廷士兵逃到附近的,本想打探军营的消息,却意外发现了作坊里的动静。听到王师傅他们的对话,密探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狂喜——他没想到,这些反贼竟然找到了钨矿的线索!他悄悄后退,转身钻进山林,朝着青阳镇的方向狂奔而去,他要立刻把这个消息报告给清廷的哨官。
剑铭的帐篷里,李二正指挥着弟兄们加固防线。新运来的沙袋被层层堆叠,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战壕也被挖得更深更宽,里面布置了不少陷阱和尖刺。被俘的士兵们也加入了劳作,张强带着几名 forr 军阀士兵,正费力地搬运着木头,加固临时牢房的防御。“都加把劲!”李二嘶吼着,手中的铁锹挥舞得虎虎生风,“清廷和军阀随时可能偷袭,咱们必须在天亮前,把防线加固好!”弟兄们齐声应和,每个人都埋头苦干,汗水顺着脸颊滴落,砸在泥土里,瞬间被吸收。
剑铭站在帐篷外,望着赵首领他们消失的山林方向,眼中满是担忧。寒风刮过他的脸颊,带着刺骨的凉意,他却丝毫没有察觉。他知道,赵首领他们驰援鹰嘴谷,前途未卜;陈武他们被困山谷,生死未卜;清廷的密探可能还在附近窥探,随时可能引来更大的围剿。可他心中也有着坚定的信念,只要弟兄们团结一心,就一定能度过难关。
夜色渐深,山林里的风声愈发呼啸,仿佛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厮杀。赵首领带着支援队,在山林中艰难行进,遮光马灯的光芒被严格控制,只能照亮脚下的一小片区域。他们踩着泥泞的山道,避开枯枝败叶,尽量不发出丝毫声响。突然,一名弟兄停下脚步,对着赵首领做了个“有动静”的手势。赵首领立刻抬手,队伍瞬间停下,每个人都握紧手中的武器,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黑暗中,几道黑影正鬼鬼祟祟地移动,显然是土匪的暗哨。赵首领眼神一厉,抬手做了个“突袭”的手势。几名弟兄立刻如猛虎般扑了上去,手中的匕首划过一道寒光,瞬间解决了土匪暗哨。没有发出丝毫声响,战斗就已结束。赵首领俯身查看暗哨的尸体,发现他们身上带着与鹰嘴谷土匪相同的腰牌,心中更加确定方向没错。他挥了挥手,队伍继续前进,朝着鹰嘴谷的方向,快速逼近。一场深夜的救援与交锋,即将在鹰嘴谷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