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位于高端商圈、装修奢华的美容中心内。
穆妃儿戴着遮阳帽和一副普通的平光眼镜,穿着简单舒适的棉质连衣裙,坐在公共休息区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慢悠悠地翻看着一本时尚杂志。
她面前摆着一杯花茶,看起来就象个等待朋友或者做完护理后稍事休息的普通顾客。
她的位置正巧能斜斜地看到前台附近那个总是最热闹的局域。
此刻,那里围坐着两三位正在等待或刚做完项目的女顾客,而被她们簇拥在中心,正侃侃而谈的,正是这家美容中心的老板娘——沉柔。
沉柔今天穿着一身藕荷色的套装裙,衬得她肤色更白,卷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笑容明媚又带点恰到好处的亲和力。
她显然很享受这种被瞩目的感觉,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传到穆妃儿这边。
“……所以说啊,女人真的不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婚姻和家庭上。”
沉柔的语气充满感慨,又带着一种过来人的笃定。
“你看我,当初要是就想着靠老公,哪有今天这家店?”
“那时候多难啊,激活资金不够,我硬是舔着脸把亲戚朋友借了个遍,白天在别人店里打工学技术,晚上自己啃管理书,装修那会儿恨不得睡在工地上……”
她的话引发了旁边一位年轻太太的共鸣:“沉姐你真不容易,现在算是熬出来了。”
“熬是熬出来了,但操心事一点没少。” 沉柔适时地流露出一种“成功女性”甜蜜的负担感。
“店里大大小小的事都得我拿主意,供应链、员工管理、客户维系……哪样不得亲力亲为?
一年到头也就勉强挣个辛苦钱,几个w吧,跟那些大老板不能比,但心里踏实啊!”
她话锋一转,又开始标榜自己的家庭模式。
“幸好我家那口子还算体贴,知道我忙,家里的事他管得多,带带孩子做做饭,也算支持我事业了。
现在我们这样‘女主外,男主内’,我觉得挺好,女人有自己的事业,腰杆子才硬,在家里也有话语权,对不对?”
旁边几位女顾客纷纷点头附和,有的露出羡慕的神色,有的则深表赞同。
沉柔脸上的笑容更加璨烂,显然很满意自己的“独立女性”形象塑造和创业故事带来的效果。
穆妃儿低着头,看似专注在杂志上,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微微抽动,一股强烈的荒谬感和恶心感涌上心头。
就是眼前这个正在高谈阔论“女人要独立”、“要有事业”的沉老板,背地里给她丈夫周祁山发的信息。
发的都是“老公今天累不累呀?”小宝贝等你哦~”
那种黏腻撒娇的口气,和此刻这副“女强人”姿态简直判若两人。
香香小宝贝……穆妃儿想起这五个字胃里又是一阵不适。
她几乎能想像出沉柔对着手机屏幕,用与此刻截然不同的软糯腔调发语音的样子。
一边在公众面前树立辛苦创业、独立自强、经营着“女主外男主内”新式幸福家庭的形象,
另一边却做着插足他人婚姻、向有妇之夫索要关怀和陪伴的事情。
这套虚伪的双面做派,竟然还能毫无障碍地在同一个人身上切换自如。
沉柔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角落里那个沉默的、看起来过于普通的女人。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那些潜在的客户或需要维系关系的熟客身上,努力经营着自己的“人设”。
“……所以说,女人光守着家里那一亩三分地不行,还是得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社交圈和人脉。”
沉柔声音温软。
“象我,每个月都得跟几位重要的投资人碰碰面,交流行业动态,探讨合作可能。虽然累,但值得,眼界和机会就是这么打开的。”
“今天下午就约了一位,谈点新项目的构想。”
一位太太笑道:“沉老板真是忙人,事业越做越大了。”
沉柔矜持地笑了笑,抬手理了理一丝不苟的鬓发。
“都是朋友们信任。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准备过去了。”
她说着,目光若有似无地瞥过自己最新款的腕表。
众太太纷纷附和,目送她婀挪地走向后间去取包。
穆妃儿垂着眼,用杂志边缘轻轻抵着下巴。
她查得很清楚,沉柔口中那位长期、稳定且“慷慨”的“投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丈夫周祁山。
地点在悦榕庄。
周祁山在那里的长期包房,她甚至知道门牌号。
而沉柔每月至少三次的“商务会谈”,对象从来都只有一个人——她的丈夫,周祁山。
沉柔拎着她那只似乎永远装着“商业计划书”的公文包走出来。
几乎是掐着点,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滑到门前。
沉柔的丈夫王骀贸落车,沉默地履行着他“司机”兼“助理”的职责——接包、开门、护着沉柔坐进副驾。
车子驶离。穆妃儿这才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向自己的车,缓缓跟了上去。
黑色轿车果然轻车熟路地朝着悦榕庄别墅区驶去。
到了门禁处,略微停顿便放行入内。穆妃儿将车停在对面不远处,静静等着。
不到十分钟,王骀贸的车又开了出来,停在公共停车位。
他落车,靠在车门边,点燃一支烟,目光空茫地望着远处。
穆妃儿在车里,隔着一段距离看着王骀贸。
她知道,此刻在悦榕庄某栋隐秘的别墅的长包房里,沉柔正在和周祁山翻云复雨。
而王骀贸,这个沉柔法律上的丈夫,对此心知肚明。
他不仅默许,甚至扮演着至关重要的“后勤保障”角色——负责将光鲜亮丽的妻子,准时送到另一个男人的床上,
并在楼下耐心等待,事后再将妻子接回他们看似温馨的家里。
穆妃儿不是没想过周祁山出轨的种种可能,但眼前这种“一条龙服务”式的、得到对方丈夫“配合”的出轨,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底线。
一个小时,整整一个小时,王骀贸就那样等待着。
穆妃儿看着,从最初的震惊,到后来的荒谬。
他居然真的能等下去。
明知楼上正在发生什么,他还能如此“恪尽职守”。
这需要多么强大的心理素质,就象此刻的她,不过穆妃儿对周祁山只有恨。
穆妃儿忽然觉得,和周祁山出轨这件事本身相比。
这种三人之间心照不宣、默契配合的扭曲关系,更让她感到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