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晴想起婆婆黎华晴还在世的时候,明明对舒梨这个长媳失望透顶。
有些时候她说的话虽然难听,却从不发火,用一种近乎“调教”的方式,不紧不慢地收拾她。
看她调教舒梨,就象看一场精心编排的戏。
婆婆每说一句,舒梨就错一步;
婆婆每教一招,舒梨就忘一招。
那种愚钝,那种怎么也扶不上墙的烂泥样……真是精彩。
比如舒梨刚嫁进来时,爱摆排场,一场寻常家宴也要搞得象国宴,花费惊人。
婆婆不说她,只在下一次家宴时,当着全家人的面,轻描淡写地报出各项开支,然后微笑着问舒梨。
“这些钱,若是用在城西的善堂,能养活多少孤寡?”舒梨当时那张红白交加的脸,李子晴至今还记得。
又比如舒梨总爱在妯娌间搬弄些无伤大雅的是非,彰显自己消息灵通。
婆婆便时不时“无意间”让她听到些半真半假、事关重大的“内幕”。
然后看着她象得了宝贝似的四处宣扬,最后要么闹乌龙,要么差点坏了大事。
那时候,坐在旁边静静看着的李子晴,觉得这简直是周家最有趣的消遣。
看着一个徒有美貌的草包,在真正的高手面前,像牵线木偶一样被摆弄,还浑然不觉,甚至偶尔自以为得了夸赞而沾沾自喜。
可惜,婆婆走得早。
李子晴一度觉得有些寂寞。
少了那个稳坐高台、悠然看戏的人,也少了舒梨那层出不穷、可供品鉴的蠢态。
龙孟君心思又深,不好玩。
直到……白晓婷回来。
直到那场深夜直播,直到舒梨和她那糊涂丈夫,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把自己亲生女儿逼得离心离德。
把一场本该是“骨肉团圆”的佳话,演成全城皆知的闹剧。
“有意思。”李子晴轻轻笑出声,眼底闪着光。
“婆婆不在了,现在换她的亲女儿来……这场戏,说不定更有看头。”
白晓婷那孩子,绝不是省油的灯。
能单枪匹马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直播行业杀到顶流,能面不改色地处理衣柜藏人那种腌臜事,还能不动声色地收服沉管家那种老油条
……这份心性、手段和狠劲,哪里是舒梨那个草包母亲能比的?
偏偏舒梨还毫无自觉,拿着对付寻常小姑娘的那套——打压、怀疑、偏心——去对付白晓婷。
这不是拿着鸡蛋往石头上碰么?
李子晴几乎可以预见未来的戏码:舒梨还会继续犯蠢,用她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去招惹白晓婷;
而白晓婷,绝不会逆来顺受,或是只默默伤心。
那孩子,是会反击的。
而且反击起来,恐怕又准又狠。
“搬出去只是开始吧……”李子晴喃喃道,心情越发舒畅。
反正,舒梨蠢了这么多年,也该有人给她好好上一课了。
由她的亲生女儿来上,再合适不过。
车子驶入二房所在的别墅区,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李子晴脸上的笑容早已收拾得干干净净,重新换上了那副温婉得体的二夫人面孔。
只是落车时,她对迎上来的管家吩咐了一句。
“明天把我收藏的那对冰种翡翠耳坠找出来,包得精致些。”
“过两天,该去西山枫林1号院看看晓婷那孩子了。”
“刚搬新家,又是小辈,咱们做长辈的,总得表示表示。
几天后,云都城一家私人网球俱乐部的室内场地上,正在进行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
白晓婷一身白色网球裙,身姿矫健,挥拍利落。
她的对手,万家日化的太子爷陆浩然,年纪与白晓婷相仿,同样是三十出头的年纪。
他身形挺拔结实,是那种经过长期锻炼塑造出的、充满力量感的硬汉体型。
古铜色的皮肤配上轮廓分明的五官,眉宇间带着商海沉浮磨砺出的沉稳和锐气,属于极有男人味的类型。
万家作为传统日化巨头,转型压力不小。
陆浩然这位继承人颇具远见,白晓婷的星辰传媒在在线营销领域战绩彪炳,曾为万家数个新品系列带来惊人销量,两人因此结下不错的合作基础。
一局终了,两人走到场边休息。
陆浩然拿起水瓶灌了一口,喉结滚动,汗水沿着他硬朗的下颌线滑落。
他看向白晓婷,“前几天晚上……偶然看到你的直播了。”
他顿了顿,“看起来情绪不太高?还好吗?”
白晓婷正用毛巾擦拭脸颊,闻言动作微滞,随即无奈扶额。
“我的天……除了网友,原来你们也都在围观吗?”
她脸上露出一丝糗态,但很快便恢复了洒脱。
“都过去了,一点家事,发泄出来就好了。”
陆浩然见她不愿多谈,便不再深究,转而笑道。
“白总影响力惊人,一开播就是全民关注。佩服。”
“少来,”白晓婷拿起球拍,挑眉,“还打不打了,陆总?”
“奉陪到底!”陆浩然朗声一笑。
又一番酣畅淋漓的对决后,两人去往餐厅就餐。
窗外绿意盎然,氛围松弛。
陆浩然切割着牛排,“说真的,晓婷,我对你的星辰传媒,特别是的运作模式很感兴趣。”
他并非一无所知,提出了几个颇为内行的问题,涉及创作者孵化、内容与商业的平衡以及规模化运营的难点。
白晓婷欣赏他的专业度,尽量用通俗易懂的方式解释内核逻辑,但也不回避其中的复杂性。
她发现陆浩然并非浮于表面,他对行业有观察,也有自己的思考。
“其实道理和方法论,很多同行都明白,”陆浩然身体微微前倾,眉头微蹙,说出他的困惑。
“但具体到执行层面,如何精准判断一个素人是否有潜力?”
“如何在保持内容调性的同时实现稳定商业转化?这里面似乎有太多不确定性,很多时候感觉是在碰运气。”
白晓婷赞同地点点头,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你说到点子上了。这一行,确实离不开数据分析和市场洞察,但也有一部分,是标准模型无法完全复盖的。”
她目光沉静,“很多时候,它既靠冰冷的数据支撑,也依赖那么一点近乎直觉的‘运气’或者说…眼光。”
“很多时候这点运气是非常重要的。”
吃完饭,白晓婷驱车驶向位于城西的“西山枫林1号院”。
这是爷爷周政城在她决定搬离周家大房后,直接过户到她名下的产业,一处环境清幽、安保严密的顶级别墅区。
这里,现在是她和两个儿子真正的家。
车子刚驶入院门,早已等侯在门口的琴姐就笑着迎了上来。
“琴奶奶!”林星遥第一个欢呼着扑了过去。
秋天明虽然稳重些,但脸上也露出了明显开心的笑容,快步跟上。
琴姐是早年就在天海城照顾秋天明和林星遥,可以说是看着两个孩子长大的,感情极为深厚。
白晓婷搬来这边后,第一时间就将琴姐从外地请了回来。
看着两个孩子围着琴姐亲热地说个不停,白晓婷倚在车门边,脸上露出了真正放松和温暖的笑意。
就在这一片温馨祥和的氛围中,白晓婷脑中灵光一闪,猛地想起一件被她抛到脑后的事情——王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