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晓婷!你胡说什么!”
周杰昌猛地站起身,脸色骤变。
舒梨更是瞬间血色尽失,惊骇地瞪着白晓婷,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祁山、周临河、穆妃儿、朱紫梦全都目定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白晓婷,又看看脸色苍白的周海琼。
周海琼本人也垂下了眼眸,双手微微握紧,这一天终于来了。
舒梨此刻却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是反思自身问题,而是气急败坏地指着白晓婷。
“海琼的事情,你……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你竟然把这种事情说出来!你安的什么心!”
客厅里一片死寂,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我安的什么心?舒梨女士,你不会真以为自己瞒得天衣无缝吧?”
“知道周海琼身世的人,远比你想象的多!也就只有你们,还自欺欺人地以为这是个秘密!”
从周海琼有记忆开始,周杰昌和舒梨就是她的父母。
他们给予她物质上毫无亏欠的优渥生活,送她进入顶尖的学府,在外人面前构筑了一幅家庭和睦、父慈女孝的完美画卷。
然而,孩童的直觉往往敏锐得惊人,尤其对于周海琼这样天生对环境情绪感知细腻的人而言。
某些细微的差别,如同瓷器上难以察觉的冰裂纹,早已存在。
她很小的时候就清淅地感受到,爷爷周政城骨子里的重男轻女。
他看向弟弟周祁山、周临河时,那种目光是炽热的、充满期许与传承意味的,仿佛他们天生就是周家江山未来的主人。
即便是对待二房、三房的堂弟,爷爷的眉宇间也总带着一份对男性后辈的天然亲近与纵容。
而轮到她和堂妹们时,那份慈爱便淡了许多,更象是一种程式化的、对“女孩子”的温和。
带着明确的界限感,仿佛她们生来便与家族的内核权柄隔着一层无形的、无法逾越的屏障。
至于已故的奶奶黎华晴,则是另一个谜团。
外界皆传黎华晴十分喜爱这个孙女,从不吝啬夸奖与贵重礼物。
但周海琼自己能感受到,黎华晴对待二房、三房那几个真正有血缘关系的孙辈时,那种发自内心的亲昵与随意,是周海琼从未得到过的。
转折发生在她大约十岁那年。
一个午后,黎华晴将她唤到那间充斥着书香与陈旧木料气息的书房。
穿着精致旗袍的奶奶端坐着,目光锐利如昔,她用一种平静到近乎冷酷的语调,揭穿了一个周海琼内心深处早已隐约预感的事实。
“海琼,”黎华晴说,“你是个聪明孩子,有些事,早知道比晚知道好。你并非杰昌和舒梨的亲生骨肉。”
那一刻,周海琼感觉周遭的空气都凝固了。
黎华晴凝视着她,继续道。
“正因为你与周家没有血缘牵连,这庞大家业的未来,内核的部分注定与你无缘。”
“你若想在这个家,在这个圈子里立足,不被人轻看,就必须比旁人付出更多努力,要优秀到让所有人都无法忽视你的存在。”
“唯有如此,你才能赢得尊重。”
周海琼望着黎华晴。
她深知奶奶与母亲舒梨关系势同水火,但彼时彼刻,她心中涌起的竟不是对揭穿者的怨恨,反而是感激。
是黎华晴,亲手打碎了她自我安慰的幻象,为她指明了唯一一条看似可行的、充满荆棘的奋斗之路。
自此,“努力”与“优秀”不再是个人追求,变成了她生存的基石和盔甲。
她发奋读书,考入世界顶尖学府,拿下含金量极高的博士学位。
她试图向所有人证明,即便没有周家血脉,即便身为女子,她周海琼的价值也绝不逊色。
她一直以为,这个秘密被周杰昌和舒梨小心翼翼地守护着,是深埋于家族内部的绝密。
她甚至鼓足勇气,准备在与情深意笃的未婚夫董贺订婚前,向他坦白这个她视作最大隐秘的“遐疵”。
然而,当她忐忑不安地开口时,董贺却温柔地握紧了她的手,眼中没有丝毫意外,只有早已洞悉一切的平静与怜惜。
“海琼,”他轻声说,“我早就知道了。在我们家认可我们交往之前,该了解的情况,自然都了解清楚了。”
周海琼怔在原地。
早就知道了?原来,她视若珍宝、拼命维护的秘密,在这个盘根错节的圈层里,根本就不是秘密。
这些年,周海琼内心深处象是有一个无声的警报,时时提醒着她。
你始终是个外人,你所拥有的一切,都必须用十倍、百倍的努力去换取,甚至……去祈求。
在小楼里,秋天明和林星遥坐立不安。妈妈去主宅已经很久了,说是要谈搬出去的事情,可这么久还没回来。
兄弟俩虽然年纪小,但回到周家这短短时间经历的风波,比在天海城几年加起来都多。
他们能感觉到,妈妈在这里并不开心,很多人看他们的眼神也怪怪的。
“哥哥,妈妈会不会被欺负?”林星遥小声问,眼睛里满是担忧。
秋天明皱着眉,他比弟弟更早熟,更能感受到周家大宅里那种无形的压抑和针对。
妈妈不让他们跟过去,是怕他们听到难堪的话。可是……
“我们不能让妈妈一个人面对。”
秋天明眼神坚定起来,他看向弟弟,“星遥,我们找太姥爷帮忙吧?妈妈说过,太姥爷是家里最厉害的人。”
林星遥眼睛一亮:“对!太姥爷很喜欢我们的!他肯定能帮妈妈!”
兄弟俩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个办法。
秋天明拿出手机,找到了周政城私人助理留给他们的号码,拨了过去,礼貌地请求转接太姥爷。
周家老宅的花园里,周政城正在晨曦中慢悠悠地打着太极,动作舒缓而沉稳。
贴身助理拿着卫星电话快步走来,低声道:“老爷子,是明明小少爷打来的,说有急事找您。”
周政城有些意外,收势接过电话,声音放缓。
“明明啊,怎么这么早给太姥爷打电话?是遇到什么好玩的事了?” 他以为是孩子想跟他分享什么趣事。
电话那头,秋天明的声音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太姥爷,对不起打扰您。”
“我和星星有点担心妈妈。妈妈想带我们搬出去住,因为这里不安全。”
“之前有个不认识的男人被佣人锁在了妈妈衣柜里,妈妈很害怕。”
“她现在去主宅和……和外公外婆说这件事,去了好久还没回来,我们不知道还能找谁,只能找您帮忙。”
孩子的话语简单直接,却瞬间在周政城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安全?男人被锁在衣柜里?
搬出去?
去了好久怕被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