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音总部,一间可以俯瞰城市夜景的会议室里,两位高管——负责内容生态的李总和负责商业合作的张总——刚结束一个漫长的复盘会议,正喝着咖啡稍作休息。
窗外霓虹闪铄,映照着他们略显疲惫却精光内敛的脸。
“张闪闪这次,塌得也太快了。”李总放下咖啡杯,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职业性的评判。
“完全没点头部主播该有的定力和危机处理能力。”
“一场直播失言,一段录音,就兵败如山倒。这心理素质和团队水平,扛不住这么大的流量。”
张总点头表示赞同,补充道。
“现在这些新冒头的头部,流量起来是快,造神也快,但根基太浅。”
“你看白晓婷,当年也是风口上起来的,但人家稳扎稳打,一步步把公司做起来,公关、法务、资本运作……整个体系早就不是单纯的主播思维了。”
“张闪闪他们,还停留在卖货和控粉的层面,遇到真正的舆论海啸,根本控不住场。”
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那个如今已被视为行业转折点的视频。
李总叹了口气,语气复杂。
“说到控场……这次那个关于‘主播定价权’的深度揭秘视频,能在我们平台爆成那样。”
“而且从头到尾稳稳当当,没被任何力量搞下去,甚至后期流量还一直给得很足……你知道背后是谁在使力吗?”
张总显然知道内情,苦笑了一下,压低声音。
“能不知道吗?内部通报都提到了。”
“是白晓婷,以我们母公司字母跳动重要股东的身份,直接发话并动用了相应权限。”
“要求平台必须保证那个揭露行业乱象、证据确凿的视频得到公正的传播,不能被利益相关方用手段抹掉。”
两人沉默了片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慨。
“这才几年功夫啊……”李总望着窗外,眼神有些飘远。
“老张,你还记得不?当初还是我亲自去联系,三顾茅芦,才把白晓婷从好淘网挖到我们颤音来的。”
“那会儿她虽然已经小有名气,但说到底,还是个需要平台流量和扶持的优质内容创作者。”
张总也回忆起往事,唏嘘不已。
“记得,怎么不记得。那时候开会讨论给她什么级别的签约费和流量倾斜,还争论过好一阵。”
“谁能想到,这才几年,人家已经成了能坐在字母跳动董事会会议室里说话、能直接影响我们平台内容治理规则的‘资本方’了。”
他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真是……有时候比人和狗的差距都大。”
“咱们在这儿,天天为日活月活、为商业化指标、为平衡各方利益头疼,绞尽脑汁。”
“人家白晓婷,已经跳出了这个层面,开始用资本的视角和力量,来规训这个她曾叱咤风云的江湖了。”
李总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随即又透露了一个更重要的信息。
“我听更高层的意思,经过这次事件,白晓婷那边释放的信号很明确。”
“她可能有意借此机会,彻底淡出甚至退出一线主播的串行,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她的‘星辰传媒’、‘晨曦基金’上。”
“以后,她更多是以企业家、投资人的身份出现在公众视野,而不是‘白姐’。”
张总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表情,接着便是深深的惋惜。
“她要真退了……咱们平台这些头部主播,你看还有谁能打?”
“张闪闪这种不提了,剩下的,要么是纯娱乐搞笑的,”
“要么是垂直领域但破圈能力有限的,要么就是还在学‘定价权’那套歪门邪道的……”
“能象她那样,既有顶级流量和带货能力,又有商业头脑、能扛事、关键时刻还能跳出主播身份运用更高维度力量的……一个都没有。”
“断层了啊。”李总总结道,语气里带着对行业未来的隐忧和对一个时代即将落幕的感慨。
两位高管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咖啡机发出细微的嗡鸣。
————
周家大宅的佣人房局域,位于主楼后侧一处相对僻静的裙楼里。
房间狭小,但收拾得干净整洁。
穆桂和秀兰同住一室,两张单人床,两个旧衣柜,便是她们在周家的一方天地。
穆桂是个四十出头的妇人,面相憨厚,做事手脚麻利却从不多言,是周家大房用了多年的老人,主要负责一些公共局域的清洁和杂务。
她性子老实本分,甚至有些胆小,在佣人堆里也是埋头干活,从不参与是非。
与她同住的秀兰,年纪稍轻些,二十五六的模样,生得略有些姿色,眉眼间总带着几分精明。
她主要负责照顾周海琼的日常起居,因着周海琼在舒梨面前极为得宠,连带着秀兰也自觉身份不同。
言语行动间,总透着一股隐隐的优越感,觉得其他伺候老爷太太、少爷少奶奶甚至只是干粗活的佣人,都比她低了一等。
穆桂心里对秀兰这套做派很不以为然,私下没人的时候也曾暗暗撇嘴:“都是伺候人的,端谁家的碗不是端?还分出个高低贵贱来了,真可笑。”
更让穆桂看不惯的是,秀兰干活并不踏实,常常借口“海琼小姐吩咐了别的事”、“太太叫我去找东西”。
手里的活计干到一半人就没了踪影,剩下的要么拖拖拉拉,最后多半是其他老实人看不下去帮忙收尾。
最近,穆桂又发现了秀兰的新变化。
秀兰开始频繁地穿起一些新衣服来。
那些衣服的料子一看就不便宜,剪裁也时髦,有些甚至带着明显的品牌logo,绝不是她们这种佣人舍得花钱、也通常不会去买的款式。
秀兰穿着这些新衣在佣人房里走动,或是在后院晾晒时,腰杆挺得都比往日更直些,眼神也飘飘的。
终于有一天,秀兰忍不住向穆桂眩耀起来。
她抚摸着身上一件质地柔软的羊绒开衫,语气里满是得意。
“桂姐,你看这料子,摸起来多舒服。这可是牌子货,一件要上千呢!”
穆桂正在缝补自己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衣,闻言抬起头,老实巴交地问。
“哟,这么贵?秀兰你发财啦?这得攒好几个月工钱吧?”
秀兰嗤笑一声,仿佛穆桂的问题很傻。
“攒工钱?那得攒到什么时候去!”
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却掩不住那份眩耀。
“我啊,认识了个朋友,特别有钱,是个正儿八经的富二代!这些衣服啊,包包啊,都是他送我的!”
穆桂心里咯噔一下,手上缝补的动作都慢了。
富二代?送这么贵重的衣服给一个佣人?
她嘴上讷讷地应着:“那……那你这朋友可真大方。”
心里却警铃大作。
她虽胆小,却不傻。
天上不会掉馅饼,一个富二代凭什么对秀兰这么“大方”?
秀兰除了是周海琼的贴身佣人,还有什么值得人家图谋的?
秀兰继续滔滔不绝:“人家说了,就喜欢我懂事,会照顾人。”
“哎,跟着海琼小姐,见识就是不一样,接触的人层次都高……”
她完全没注意到穆桂眼中的疑虑和不安,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
穆桂低下头,继续缝补,不再搭话。
心里却象压了块石头。
秀兰这轻浮忘形的样子,还有那些来路不明的新衣服……她总觉得,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