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etos联合实验室，晚上七点。
李明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保存好最后一组调试数据，准备关计算机下班。
他是aetos联合实验室的一名高级研究员，也是ndn项目的成员之一，主要负责的就是写代码，优化这一块，比较擅长解决软硬件的兼容问题，比如，如何将“动态神经元”的数学描述映射到具体的指令集？如何平衡“功能集群”自发组织带来的通信开销？
这些看似锁碎却至关重要的工程实现，构成了ndn架构的骨架。
实验室里大部分同事已经离开，只剩下少数几个项目攻坚小组还在挑灯夜战，窗外，城市的霓虹刚刚点亮。
就在他收拾好东西，准备象往常一样回家的时候，放在桌面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伴随着一阵持续的震动。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显示为魔都。
李明微微皱眉，他的工作号码很少有陌生来电，尤豫了一下，他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您好，请问是李明先生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
“我是，您哪位？”
“李先生您好，冒昧打扰。我是科锐国际”的高级猎头顾问，陈薇，我们注意到您在aetos联合实验室，尤其是在ndn架构的工程落地方面，做出了非常卓越的贡献。”
李明心中微微一动，ndn论文发布后，他和团队成员都签署了更严格的保密协议，也预料到可能会引起外界关注，但直接接到猎头电话还是第一次。
“谢谢，您过奖了，请问有什么事？”语气带着一丝警剔，猎头打电话给他，不用想都知道是为了什么。
“李先生，我就开门见山了，我代表一位非常重要的客户，他们对您的才华和能力非常欣赏，这位客户正在组建一个面向下一代计算架构的内核研发团队，急需象您这样既有深厚理论理解，又有顶尖工程实现经验的专家。”
“客户愿意提供三倍于您目前薪酬的现金部分，以及价值可观的限制性股票单位，职位是首席工程师，您将独立领导一个技术方向，预算和资源不受限制，并且，客户承诺，您所有的直系亲属都可以立即办理移民，孩子可以直接入读当地最好的私立学校。”
猎头虽然表面平静地说出这些条件，但心中仍然呕舌。
aetos薪资在打这个电话之前，他就已经查的非常清楚了，绝对已经是国内顶尖了，级别稍微高一点的研究院，能到手的年薪都在百万以上，更别说其他福利了，简单来说就是，只要他干够十年，这辈子都吃穿不愁，除非生了那种无底洞的大病，否则一般的大病也能看得起，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已经是非常夸张的存在了。
总之，三倍的薪资和各种福利，哪怕是她从业这么多年来，也是极为少见了，在她看来，这个条件可以说是相当具有吸引力了。
对于这样的条件，李明也非常意外，三倍薪酬、首席工程师、不受限的资源、甚至解决了孩子的教育问题
电话那头，陈薇趁热打铁：“李先生，我知道您对aetos和ndn项目有感情。
但请相信，我们客户提供的这个平台，能让你在更广阔的天地里，将你的想法付诸实践，其影响力可能远超现在，这是一个真正能改变世界，同时也改变您自身轨迹的机会。”
李明握着手机，手指微微收紧，他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丰厚的条件不断敲击着他的理智。
一瞬间，他的脑海中甚至闪过了在海外宽明亮的实验室里主导项目、孩子在国际学校快乐成长的画面，这几乎是每个技术从业者梦想的完美职业路径。
不过作为一名工科技术人员，他做任何决定都不可能完全按照感觉，很快，理性占据了他大脑的至高地。
他开始冷静地分析，首先就是时机太巧了。
ndn论文发布才多久？对方如此迅速、精准地找上门，开出这种近乎不计成本的价码，其目的绝不单纯是为了“欣赏他的才华”，更大概率是英伟达这样的巨头，在遭受ndn重击后，急于获取内核情报，甚至直接釜底抽薪的应激反应，自己一旦接受，首要任务恐怕不是“研发”，而是“泄密”。
其次，对方承诺的“独立领导技术方向”听起来很美，但在一个急于追赶、
内部派系林立的巨头内部，一个空降的外来者，真能获得承诺中“不受限制”的资源和支持吗？很可能陷入无休止的内耗，远不如在aetos这里，目标明确、团队协同的高效环境。
他是亲眼看着ndn从理论走向实践的人，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套架构蕴含的恐怖潜力。这不仅仅是性能提升，更是范式革命。
aetos联盟已经抢占了绝对的先机，生态正在快速形成，此时跳槽到对手那里，无异于在一条即将起飞的火箭升空前半秒跳下，去登上一艘刚刚发现漏水正在拼命舀水的旧船。
最后，作为一个成年人，aetos待遇有多好，他心知肚明，如果就这样离开，不仅是不义，更将彻底断送自己在整个行业内的声誉，在顶尖技术圈，信誉一旦破产，再高的薪酬也难以弥补。
想通了这些，李明的眼神重新变得清明，语气生硬起来：“陈女士，非常感谢您和您的客户对我的认可，以及提供如此优厚的条件，但我还是选择留在aetos，ndn项目正处于最关键的发展阶段，这里有我未竟的事业和信任我的团队，抱歉，让您和您的客户失望了。”
电话那头的陈薇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干脆地拒绝，她刚刚都感觉对方快要答应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专业的素养让她立刻调整过来，语气更加恳切：“李先生，请您再慎重考虑一下！薪资方面，如果您觉得还有调整空间，我们可以再谈！
四倍？或者您可以直接提出您的期望数字！资源方面，客户可以承诺给您创建独立实验室！甚至如果您对移民目的地有特殊要求，我们也可以尽力协调！”
她试图用更夸张的条件来冲破李明的心理防线：“李先生，技术是无国界的，在一个资源更充沛的平台，您才能真正最大化您的价值啊！”
李明听着电话那头陈薇几乎失态的加码，眉头彻底皱紧，心中最后一丝因为对方专业态度而产生的客气也消失了。
对方越是急切，就越证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这根本不是诚意的招揽，而是一场商业战争。
他不等陈薇说完，便用比之前更生硬的语气打断了她：“陈女士！我想我已经表达得非常清楚了，我的决定不会因为薪资或条件的叠加而改变。
您所说的更全球化、资源更充沛的平台”，在我看来，恰恰是可能扼杀创造力、陷入无尽内耗的地方，而aetos和ndn，代表的是未来，是已经被验证的、更高效的技术路径，我认为留在这里，才是真正最大化我的价值”！”
他深吸一口气，不给对方任何再开口游说的机会，直接下了最后通谍：“我对我现在的平台、团队和正在进行的工作抱有绝对的信心和忠诚。请不要再联系我了，再见！”
这一次，他说完“再见”之后，根本不再理会电话那头是否还有声音传来，拇指毫不尤豫地用力按下了屏幕上的红色挂断键。
“嘟——嘟——嘟——”
世界瞬间清净了。
李明将手机扔回桌面，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他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照常下班回家。
而且按照他的估计，被挖的估计不止他一个，也不知道他的同事们能不能抗的住对方的糖衣炮弹。
不过这事情，他还是打算汇报一下。
第二天，实验室，周的办公室。
因为ndn的提出，最近他一直待在这边的实验室，突然敲门声响起。
“请进。”
门被推开，李明走了进来。
“周博，有件事想向您汇报一下。”李明开门见山，将昨天接到猎头电话，以及对方开出的惊人条件和自己最终拒绝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
周昀安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脸上看不出太多惊讶，只是在听到“四倍薪资”、“独立实验室”等条件时，眉梢微微挑动了一下。
“我知道了。”听完李明的叙述，周昀点了点头，语气平静，“李明，谢谢你对项目和团队的信任。”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忙碌的园区，沉默了几秒，然后转过身：“你说得对，被挖的肯定不止你一个，我们避不开的。”
至于所谓的客户，想都不用想就能知道，肯定是英伟达。
他打通助理电话：“通知ndn项目内核组，半小时后，一号会议室紧急会议，所有手头工作暂停，必须到场。”
半小时后，一号会议室气氛有些微妙，内核组的二十几名成员基本到齐，交头接耳，猜测突然开会的原因。
周昀走到会议室前方，没有寒喧，话说的非常直接。
“占用大家宝贵时间，只说一件事，从昨天到现在，或者就在我们开会的时候，在座的各位，可能已经有人接到了来自竞争对手，很可能是英伟达方面，通过猎头或者其他渠道发出的邀请。”
会议室里瞬间响起一阵议论，不少人脸色微变，有人下意识地看向周围的人。
周昀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不用猜测是谁，也不必感到意外。ndn的成功，触动了旧格局下既得利益者的根基，他们必然会反扑。而挖走内核人才，是最直接、最有效，也是成本最低的方式。”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严肃：“我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对方开出的条件，会非常、非常有诱惑力，数倍的薪资、更高的职位、海外发展的机会、独立领导的权限这些，他们都有可能承诺。
今天召集大家，不是要查是谁接到了电话，也不是要批判任何人有跳槽的想法，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人之常情。在面对足以改变个人和家庭命运的优厚条件时，产生动摇和考虑，是正常的，我并不认为这是对团队的背叛，我在这里，只想给出几个问题，帮助各位做出更理性的选择。”
“第一，对方在这个时间点，开出远超市场常规的价码，其首要目的，真的是看重你个人的才华吗？还是更看重你脑袋里关于ndn的机密”？”
“第二，在对方自身架构受到颠复性挑战、内部必然存在巨大压力和路线争论的情况下，承诺给你的独立领导权和不受限资源，有多少能真正兑现？”
“第三，ndn的潜力，在座的各位比外界更清楚，我们是开拓者和引领者，而对方是追赶者。哪个平台能给你更大的成就感，哪个方向代表着未来，大家心里应该有一杆秤。”
周昀说完这些，停顿了很长时间，让每个人消化他的话，最后，他深吸一口气，“所以，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我尊重每个人的职业选择。如果你们之中，有人确实收到了邀请，并且经过深思熟虑后，认为对方提供的平台和个人机会更适合你，决定离开，我不会阻止，你们该拿到的钱我们也不会不给，但是！走，可以！干干净净地走，否则你们会知道，联盟里养的一大批法务团队不是吃干饭的！”
“给大家24小时考虑。明天这个时候，有意离开的人，可以直接来找我，或者向你们的直属上级提出。我们好聚好散。”
说完，周的率先离开了会议室。
这些工程师们对他来说其实就是工具人，就算全走了，无非就是他自己累一点，只需要一些时间就能再培养一批，而且之前的破壁者大赛，联盟里已经积累了一些人才文档，只要有需要，随时都能调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