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你们随意。咸鱼看书旺 蕞薪彰劫更辛快”
温照指尖摩挲著冰碗边缘，语气平淡无波。
虽然已经离开杭都城的势力范围，但唐随衣那人心思缜密，如果反应过来是她带走了周绚，必定会派追人四处搜寻，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节外生枝。
尽管裴家的少女一脸的不情愿，但紫衣青年却先一步走了过来，一点也不生疏地坐下，就在周绚旁边，而那个满脸写着不耐烦的青年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淡淡扫了温照一眼，便跟着坐了下来。
少女见他们俩一点不给自己面子，气鼓鼓地瞪了周绚一眼，不甘不愿地走过去，硬是挤到了周绚与紫衣青年中间，把两人隔开。
“在下裴衡琛，这是舍妹裴澜露，还有好友杨玦。方才舍妹多有冒犯，让两位见笑了。”紫衣青年率先开口，语调谦和有礼，与他妹妹的骄横模样判若两人。
“哥！你和他们说这些做什么！”裴澜露不满地拽了下兄长的袖子。以哥哥的身份，多少世家子弟想攀附都不得其门，何必对这两个寒酸路人客气。
“露儿。”裴衡琛沉声道，眉梢微蹙，“这里是寒山，不是颍川。”见他露出这般神情，裴澜露立马收敛了气焰，乖巧坐好——她性格虽乖张，却不敢随意招惹兄长生气。
赵家在东境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世家，但比起寒山这等万年仙门，底蕴仍显单薄，这也是他们来参加寒山派收徒大典的原因。毕竟若能被内门长老看中收为弟子，日后在家族中便能更有话语权，分到更多修炼资源。优胜劣汰，唯有天赋有能力者才配拥有家族更多培养与偏爱，这是世家传承千年的生存法则。
见他们兄妹闹得不愉快，周绚抓了抓后脑勺，“没事没事，我不会与你妹妹一般见识的。”他和裴澜露年纪相仿，骨子里仍带着少年人的纯粹，他还觉得裴家公子人还不错，挺好相处。
温照垂着眼不动声色，认真喝着冰雪冷元子，慢悠悠抬起头，看着这对一唱一和的兄妹，冷冷丢出一句：“你们冒犯的又不是我们，是店家才对。”
这对以自我为中心的兄妹，在他们眼里，高低贵贱分得一清二楚，凡人店家根本不在考量之内。所以裴澜露一开始的所作所为，裴衡琛他们看在眼里却默不作声，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傲慢。
气氛再次凝固，裴衡琛敛了敛眸子，唇角的笑意淡去，伸手按住了正要反驳的裴澜露，沉声道：“是在下考虑不周。”他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铜钱放在桌上，朝店家扬了扬下巴，“再来三碗冰雪冷元子，剩下的钱掌柜留着。”
话语里没有半分歉意，可店家早已喜笑颜开，连忙收好钱连连道谢，这一袋赏钱，快赶上他卖一天冰品的利润了。
温照撇了撇嘴，别过脸不去看裴澜露的得意的神情。这便是凡人与修士之间不可跨越的鸿沟，雷霆雨露皆为恩德，不过是强者对弱者的施舍，蝼蚁又怎配与大象平起平坐。
“还未请教两位名讳，该如何称呼？”裴衡琛见温照态度冷淡疏离，便转向看上去更好说话的周绚问道。
“啊，名讳我叫温月，我哥哥叫温镜。看书屋 醉歆彰劫庚辛筷”
这是两人提前商量好的化名，如今身处险境，真名还不能轻易泄露。原本温照取了“小粉”“小黑”，被周绚以“太敷衍、一看就是假的”驳回，琢磨了半天才选了这两个不算出众、却也不难记的名字。
“镜花水月，假的不成。”裴澜露冷哼一声，鼓著腮帮子嘟囔，显然对这两个名字嗤之以鼻。
“你也是修士，咱们打一场如何？”一直沉默的杨玦突然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温照，眼底燃起遇强则强的挑战欲。
“莫名其妙。”温照直接了当的刺了回去，方才被冰品驱散的燥意再次翻涌，端著碗的指骨捏得泛白，“在拜仙镇打架，然后被寒山派赶出镇子，你觉得我很闲？”
她刚才虽不高兴周绚轻易招惹是非，却没有真的动怒，便是因为收徒大典期间，拜仙镇严禁修士私斗，一旦被发现，无论修为来历，都会被即刻逐出镇子，取消拜师资格。
所以温照并不担心周绚会引火烧身，被人打死。
“阿玦他就是一根筋的性子，温镜兄莫要放在心上。”裴衡琛连忙打圆场，顺势转移话题，“想来二位也是为寒山派收徒大典而来？”
他深知好友脾性，不通人情世故，满心满眼都是修炼与战斗。若非赵杨两家世代交好、自幼一同长大，恐怕阿玦连他都不会放在眼里。他努力打圆场试图找话题，可在场五人，一个不情愿、一个不说话、一个不搭理、一个不敢说，场面再次凝固，与果子铺的热闹嘈杂格格不入。
吸溜一声，打破了这张桌子上的安静氛围，温照喝完最后一口冰雪冷元子，眉眼舒展了些，不甚在意地点头：“嗯，来参加收徒大典，带妹妹来见见世面。”她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周绚的肩膀，笑得灿烂，“不然他总不知外面世界的险恶，一直这般天真无邪。”
周绚的心跟着拍肩的动作一上一下地跳。热血褪去后，后怕渐渐涌上——他忘了，自己早已不是杭都城的周家少爷，而是被人追杀、隐姓埋名，连男人都做不了的丧家之犬。
他抿紧唇，袖中双拳紧握，那双好看的猫眼里多了几分清醒与毅然，睫毛半垂，在褐瞳中投下一层暗影，又刻意放柔了嗓音，娇柔道：“哥哥说得是，温月一定不负哥哥的期望。”
看着越来越融入角色的周绚，温照却半点高兴不起来，替他理了理额角的碎发，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这是弱者的生存之道，哪怕是卑贱如尘，也要隐忍着，学会保全自身。
又寒暄周旋了几句，双方心里各自打着算盘，都想从对方话语里套取更多信息。
温照从赵衡琛口中得知，寒山派此次收徒大典设了三道试炼关卡，共五天时间，全部通关者才有资格参加最后的灵根测验，被门派长老挑选为弟子。
上一世她从未关注过其他门派的收徒试炼，尽管知道裴衡琛是有意拉拢才透露这些，对他的态度却也不像一开始那般淡漠。
“明日便是大典，我和妹妹得回去休整准备了，你们慢用。”该打听的消息已然摸清，温照站起身，向裴衡琛点了点头便准备告辞。周绚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后面，老老实实的。
将沉默是金贯彻到底的杨玦，后知后觉的跟着站起身，“我在试炼第三关等着你。”
寒山派的三道试炼分别是青云梯，辨星象以及实战，考验弟子的毅力，悟性还有战斗力，而第三关的实战考验，就赵衡琛透露的信息来看，应该是有选择对手的环节，所以他才会向温照示好，到时候可以避开锋芒。
不过看杨玦的意思，第三关的时候是想名正言顺和她打上一场了。
“那你可别让我失望。”温照露出自信飞扬的笑容，毫不示弱地应下了挑战。
看着温照和周绚的背影远去，裴衡琛收回视线，喝了第一口冰雪冷元子，皱了皱眉，太甜了。
“哥，你为什么要拉拢他们呀？我没看出他们有什么特别的。”对着兄长，裴澜露的声音多了几分娇俏，也少了盛气凌人的气焰。
揉了揉妹妹的头，替她扶正流月蝴蝶簪，裴衡琛半开玩笑道，“你要是能看出来，也不会到现在都突破不了练气二层。”
“他很强。”杨玦声音沉沉的，没了一开始的不耐，反而神情兴奋、跃跃欲试。
当他感受到温镜周身散发出来锋芒毕露的气势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人，就是他的对手，他一定要挑战他，打败他。
“没错，那个温镜是个棘手的对手，提前拉拢总没错。”对于自己能够了拉拢到一位前途无量的修士，裴衡琛心情极好，破天荒的又喝了一口冰雪冷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