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桌上嗡嗡作响,屏幕上不断弹出高中同学群的消息。罗秉文警了一眼,是文天阳又在第二次同学会
“国庆节,必须来啊大画家!现在你是咱学校的招牌了,你不来这局组不起来!”文天阳的语音消息咋咋呼呼。
罗秉文叹了口气。
热度带来的也不全是好处,这种邀约应该是甜蜜的负担。
而且前段时间已经组过一次了,就是因为要回来看老师的人多,当时只有十多个人,而现在因为处于国庆假期的关系,回来的学生更多了。
晚上,张霖和文天阳把他拉到了熟悉的烧烤摊,几瓶啤酒下肚,张霖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凑过来压低声音:
“哎,文哥,你跟哥们交个底,网上冒出那十几幅画——-你真跟那么多姑娘都有一腿?我咋记得你没那么忙呢?”
“狗屁!”
说起这个东西罗秉文也来气。
确实,他给出了十几幅画给别人,甚至不止十几幅画,学校里面但凡长得好看的学生妹他都送过画,都约过。
但并不是都初过对象。
当时比较流行认妹妹,他也有不少好妹妹,这种妹妹当然是没有任何恋爱关系的。
而那些他想约,想——那啥的。
人家也不是全都同意,稍微打听打听罗秉文就知道他在明德是个什么样子,简直可以说是学校之耻,就一个脸好看,会点画画。
谁家好学生跟他啊?
不过,看起来曾经的那些好学生也不是完全没有想法,至少自己送的画,不管他们是因为好看,还是罗秉文好看。
总归也是留到了现在。
然后背刺罗秉文一把,说是谈过一场。
“这还是好学生吗?”罗秉文站起来愤愤不平的说,他最多也就谈过七八场恋爱,怎么搞的他象情圣,像渣男一样。
两个损友都笑了起来。
罗秉文送画他们也是知道的,觉得女孩长得好看,不管自己学校的还是外校的,都送一张过去,有枣没枣打两杆子。
毕竟罗秉文当时画一幅画才多久?
不到一节课。
至于上课
那时候谁上课啊,三兄弟光顾着玩了。
文天阳说道:
“日嘛哦,那些把你画丢了的人现在肯定后悔惨了,一幅画留到现在就是几十万上百万,什么投资都没这么赚。”
“丢了没关系,就怕有人结婚差点钱,现在倒好,你这等于送了一栋房子的红包出去,说不定还能买车,买门面—””
罗秉文一脚踢向张霖屁股。
“滚!”
文天阳记得自己点赞过一个视频,搜出来拿给罗秉文看,说道:“你刷到过这个吗?”
屏幕上是那个拍下他画作的年轻大佬,那人拿着拍下来的画,对着镜头微笑:”
只要是罗先生学生时期的这类作品,背后的故事我都有兴趣,一百三十万,照单全收。”
气氛微妙地沉默了一下。
无数人开始翻箱倒柜,怀念起自己尘封的校园往事。
这股怀旧风最终也吹到了国庆的同学会。
这是第二次同学会了,虽然是在群里一人象征性的收了点钱,但领头的却是文天阳,这家伙当了一段时间小官僚,别的没学会,左右逢源,拉帮结派倒是学会了。
来了三十多人,比第一次热闹得多。
大家见到罗秉文,起初还新鲜地围着打趣两句“大艺术家”,但几杯酒下肚,那点因名气带来的距离感瞬间蒸发。
吵吵间,仿佛又回到了穿着校服、在课堂上偷偷传纸条的年代。
没有想象中的奉承,也没有小说里狗血的装逼打脸情节。
熟悉的依旧熟悉,陌生的依旧点头之交。
罗秉文喝着酒,听着身边的喧闹,突然觉得,这种感觉—还不错。至少,热度之下,有些真实的东西还没变。
一个女孩子很兴奋,唱完一首歌后,没有把话筒递给一直抢来抢去的人,反而想递给一直在后面坐着,和朋友们喝酒的罗秉文。
“罗秉文,你要不来唱一首?我前年也来了,听你唱歌很好听呢。”
同学会不是今年才有的,每年的春节前后,都会在群里找一个人多的时间,大家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玩一天。
“不了,不了。”
周围几个刚见面还有些生疏,几杯酒下肚就全然不管罗秉文现在是个什么身份。
再牛逼那也是我同学,高中时期的哥们。
纷纷起哄道:“去吧,去吧,麦霸什么时候怕过?”
“这两年你还没唱过歌呢,怎么,嫌弃哥们了?快去快去——要不要你们两合唱一首?“
陈倩也来了,不过这次她比较低调。
罗秉文的画她也有,市场价值一百多万呢,低调一点好,她有点鄙视邀请罗秉文唱歌的那个女生,疯了一样的兴奋。
不就一百万?
怎么浪成这样,恨不得贴在罗秉文身上。
骚蹄子!
反正,现在的聚会基本都是以罗秉文为中心了,罗秉文也决定以后都不来了,感觉自已的存在有点破坏气氛。
如果要聚,不如就各自的小圈子里聚。
这样还自在一点。
聚会结束,一群人闹哄哄的回家,罗秉文也喝得晕乎乎的,文天阳则是早就瘫了,打电话让老婆领人回去。
张霖没喝酒,开车送罗秉文回家。
罗秉文揉着头,看着林泽海催促自己回蓉城的消息嗯,这个不看,这时候回蓉城全是活,累死了。
反正重要的事情会打电话让他处理,那些不重要的工作室看着办就行。
别问在干嘛,问就是在找灵感。
不过,第二天早上,罗秉文还没睡醒呢,林泽海就好几个电话打过来,一直到罗秉文接起电话,那边才急吼吼说道:
“怎么才接电话?”
“昨天有个聚会,回来晚了点,怎么,有什么事情?”
“没事我打这么多电话给你干什么,闲的啊?”他虽然经常给罗秉文发微信,但都出于一种自己这么累,老板在家里舒服的心理,想让罗秉文赶紧回来干正事。
但也只是说说。
但这次是真有事情了。
“威尼斯双年展那边有个国家展是不是?他们早上联系我了,说是要下一幅作品,问能不能放一幅你的画上去?”
“国家馆?嗯,我知道。他们倒是会挑时候。”
罗秉文当然知道这个,威尼斯双年展是国际上赫赫有名的艺术展,或者说他说第一,就没有任何一个画展说第二。
世界上的大国也都在这里有自己的国家展。
想向外输出一下华夏文化什么的,现在不是流行文化出海吗,官方对这个也比较重视,今年找的都是国内的大师。
但是但是该怎么说呢?
外国人不买帐啊。
艺术不分国家?
糊弄外行人可以,可别把自己人也给糊弄了,现代艺术不分国界还差不多,真正有传承,有文化的艺术,怎么可能不分国界呢。
华夏文化圈可以不分,但那是因为华夏当了太多年的霸主,影响到了周围的很多国家,比如中日韩朝越新—
都是以儒家思想、汉字体系、中华礼制为自己的内核文化。
所以国画,他们能看懂。
西方人看得懂个鬼呢。
而现在华夏人大部分能看懂欧洲的传统艺术,那也是因为欧美最近两百年牛逼起来了,成为世界中心了。
别的不说,就说华夏的小孩们都能知道什么神王宙斯,雷神托尔什么的。
所以不少欧美的艺术能走进华夏市场。
国内现在是牛逼了,但文化植入还不够,那么现在就想拿华夏文化打开欧美人的脑袋?这压根做不到嘛。
全国就罗秉文一个人能把国画的意识流融入到西方人能看懂的油画里面。这也是罗秉文在系统里面上过很多西方大师,以及华夏国画大师课程的结果。
“对,他们还是很客气的,问你有没有新画。”
罗秉文这时候已经醒了。
其实他在威尼斯现在的独立展馆和国家馆是一个等级的,不需要再上一次什么馆·
但毕竟人家来邀请了。
给,当然可以给。
但罗秉文有点为难:
“你也知道我没有新作品,他们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也没办法啊,现在新画都在港岛展出呢,短时间拿不出来。”
不能说自己有需要,港岛画廊开业的事情就不管了。
草原组画,少了哪一幅都算是残缺。
正想着,林泽海的声音就说:“你不是港岛那边还有吗,拿过去先用用?也就一个月的时间,双年展结束就回来了。”
比起林泽海的匆匆忙忙,罗秉文到还好,一边听着他的叻叻,一边起床打开一瓶冷饮,喝了几口,等他停下来才说:
“你这什么主意,那边画廊刚开展,热度上升,全世界的媒体都在宣传四幅画是一个整体,现在那还能拿出去任何一幅呢?”
而且罗秉文还是有合同的。
他现在的任何事情都得签合同,就是预防这样的事情出现。
电话那头的林泽海显然被壹了一下,气势矮了半截:”—但这可是大事,这可这是威尼斯国家馆啊!官方出面,意义不一样!咱们是不是想想办法协调一下?或者”
或者什么,他没说。
他想现在就去川省把罗秉文从温柔乡拉出来,今天的新闻还拍到罗秉文深夜唱k,和高中女友合唱,歌词语气甜甜蜜蜜什么的。
自己在这边忙,正主在家甜蜜蜜。
这不象话。
罗秉文说道:“反正港岛那边你别想了,艺术品的展览周期是签了合同的,不是开玩笑,今天能为威尼斯破例,明天就能为别的破例,信誉还要不要了?再说了一一”
他顿了顿:
“而且国家馆是来邀请,不是来征用。我这头要是手忙脚乱,甚至拆了东墙补西墙,反倒显得掉价。”
林泽海在电话那头没声了,显然被罗秉文这稳坐钓鱼台的态度给镇住了,也意识到自已刚才光顾着激动,有点失了方寸。
是啊,以罗秉文今时今日的地位,早已不是需要拼命抓住每一个机会的时候了。
怎么样得体地处理、甚至创造机会才是关键。
“那——那咱们就这么回绝了?”林泽海的声音小心了许多,“就说—没档期?”
“别,那是国家馆,为国争光呢。”
罗秉文之前没考虑过国家馆,也是觉得里面可能没自己的位置,他很多年前就是华夏画家协会的会员了,但好象除了偶尔有个什么聚会,今年到现在还没联系过他。
一个箩卜一个坑,前面的箩卜还没待够呢,罗秉文这小年轻急不来。
他想了想,说道:
“这样,你回复那边,首先,非常感谢国家馆策展团队的邀请和认可,这是对我的重视,然后你说一下我的情况,如实说就行,比如我近期最重要的新作系列草原组画正在港岛进行重要首展,合约在身,作品完整性不容破坏,短期内实在无法调动,对此深表遗撼。”
“最后——”他嗯了几秒,才说,“如果不着急,十一月换画之前,我应该能提供一幅新作,就看他们要不要了。”
罗秉文知道国家馆的流程。
他们不可能到临期了才去联系作品,十一月需要换的作品,可能今天已经在仓库里面了,就等一到时间立刻换上去。
国家的对外形象不容有失。
如果罗秉文说自己没作品,现在十月七号了,要他们等等,在月底前给他们交付一幅新作,这种无异于赌博。
真要在国外丢了面子,可能策展的负责人都得背处分。
“新作—”
说实话,林泽海刚才还真想过,但没敢说。
他也知道难在什么地方,人家现在就要你的画,但你说要等一等,自己现在去画,那时候凭什么你这幅画就能上国家展?
什么都是未知的,谁为你的未来买单?
要是失误了呢?
罗秉文听出了他话里的尤豫,说道:
“你就这样说吧,他们愿意,那我现在就想办法,出去找找灵车,要是不愿意,嗯——后年希还有机会能和他们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