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选的是罗秉文提供的一张照片,整体很精美。
书脊约两指厚,烫金的书名在深蓝色底衬上闪闪发亮。翻开硬壳封面,内页用的是米白色轻型纸,厚度适中,翻动时发出沙沙的轻响。
《蒙古草原天气晴》
刚到蒙古国,风沙劈头盖脸砸进来。
没有“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诗意,只有枯草在沙砾中苟延残喘,地平线被电线杆切割成破碎的几何图形。
即使是我看到的是一个边境上的大城市,但那种荒漠的感觉也是扑面而来,有种印象中大西北的感觉。
像被扯掉滤镜的老照片。
往前走,我都不知道是会看到草原,还是看到荒野戈壁上的无人区。
罗秉文翻了几页,图片配合上文本,基本就把蒙古国这个地方勾勒出来了,尤其是旅行中见到的牧民们。
他这本书没有立刻就写到诺敏一家,而是罗秉文在草原上遇到的人和事。
在他三级作家的实力下,文笔在游记里算是很好的了。
每一篇都能当做散文阅读。
等罗秉文抬头的时候,李总编笑着说道:“罗先生,您这本书可给我们挣大面子了,游记类新书销量榜首啊!”
“这么快就有统计了?”
“新书基本都在周一统计,前天就已经统计完了,可惜我只带来了三本书,来的时候太匆忙没有想到您在俄罗斯。”
寒喧一阵后,李雯很客气的留下三本书走了。
今天算是涨见识了,平常她这种二流出版社的总编怎么可能看到国际顶级沃尓沃真正的居所呢,
真是气派的庄园。
罗秉文拿着三本书上楼。
索菲亚正在创作新的作品,她这个年龄,基本不会有什么灵感枯竭的时候,创作欲望强烈,画是一幅接着一幅。
罗秉文就做不到了。
他完成一幅画以后,怎么也得休息几天,玩玩游戏,刷刷手机,放松心情。
不过在索菲亚的旁边,一幅和她本人一样的肖象画就摆在旁边,画里画外,此刻是同一副笑容,都是那么温柔。
索菲亚本来就是一个温柔的人啊,如果不是小时候的惊吓的话。
所以说小时候受到的伤害是长大了也很难弥补的,从苏菲亚这里也能看到端倪,十年了,到现在接触自己才稍有好转。
罗秉文本来是想找她分享一下自己出书的快乐,但现在看到这一幕倒是不着急了。
小心的去拿到自己的本子和炭笔,对着眼前的美少女画起了素描。
都说俄罗斯的女孩子花期很短,十五六岁就到了盛放的时候,然后到了三十岁以后急速下降,
直到变成俄罗斯大妈。
但在罗秉文看来,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能保持青春。
越有钱的人,越是能一直美丽下去。
罗秉文画完最后一笔时,索菲亚正给花瓣点高光。她蘸了白色往画布上戳,结果甩了滴颜料在鼻尖。
“呵呵。”
罗秉文正在画她,看到这一幕没忍住笑了两声。
索菲亚慌忙回头,看到是罗秉文才松了一口气,然后连忙去擦脸,袖口又蹭到调色板上。
等手忙脚乱收拾干净,才发现画架上多了幅速写·—自己画画时候的模样被定格在纸面,不过鼻尖多了一个黑点,就象是一颗痣。
别人看到这幅画肯定觉得这就是一颗痣。
只有罗秉文和索菲亚,才知道这个黑点不是痣,甚至不是一个黑点,而是一个白色颜料弄到了鼻子上。
索菲亚也笑了一下。
罗秉文在远处喝水,看到索菲亚已经发现了,就说道:“这是送你的,旁边还有一本书,这是我在华夏出版的一本书,也一并送你了。”
“书?”
是老师的作品集出版了吗?
她听自己爸爸说过,他正在联合老师所在的画廊出版老师的作品集,质量很好,是要全球发售的但也不会这么快吧?
索菲亚连忙翻开。
发现这里面更多是照片,什么样子的照片都有,但画很少,即使有也是一些水彩。
尤其是里面的一个小女孩,看起来五六岁的年纪,但脸上充满了风霜,看起来象是经历过很多故事的大人。
“这是?”
“这是诺敏,今年六岁,很倔强,很懂事的一个小女孩,书里面有她的故事。”
看索菲亚只看画,罗秉文忽然想起来似的,说道:“啊,我忘了,这里面都是中文,你应该看不懂。”
听到这句话,索菲亚还以为罗秉文要收回去似的,连忙把这本书抱在怀里。
“我会读。”她抱的紧紧的,“学中文读。”
“哈哈,那你要加油,中文可是很难学习的。”罗秉文找了一支签字笔,朝着她伸手,说道:“书先给我吧,我给你一个签名,这可是我的第一本签名书哦。”
罗秉文以前给很多人签过名,但那些人拿的多半是杂志。
完全属于罗秉文的书籍作品,眼前这就是第一本。
索菲亚听到这话,也很期待的把这本书递了过去,罗秉文接过来就刷刷刷的写了几行俄文,笔迹整齐优美。
无论是中文,字母,他都能写得很好,连体的象是艺术似的。
索菲亚双眼冒星星的接过来,看了一下眼晴就红了。
罗秉文没说什么,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去吧,好好的画,以后有空我们出去写生,我们一起去。”
索菲亚以前从来不对出门做出什么承诺,现在也是重重的点了下头。
“好!”
今天又是曲线练习。
比起直线,罗秉文还是更适合,也更喜欢画曲线,他的曲线在任何一个画评家的嘴里都是远超任何画家的。
就一个简单的s形曲线,罗秉文想让这个曲线表达什么意思,观众就能在这个曲线中看到什么意思。
比如,这个s是一个好身材的美女,或者是一个直立的熊,或者是扑向猎物的猎豹,或者是匍匐着的小猫。
在这几天,索菲亚已经无数次看到罗秉文的这种能力。
罗秉文想试试能不能在临走之前也教会索菲亚这种能力,能有一点效果也好,那也对索菲亚是一个很大的能力提升。
到晚上的时候,伊万给他发来一个视频。
罗秉文正刷国内的视频呢,看到伊万发来视频就直接点开了,里面是一个仓库的门口,里面人很多,挤得和超市打折后入场的大妈似的。
有学生模样的人举着挤变形的冬雾蓝颜料管高喊:“就两支吗?太少了,能再来十支吗?我出双倍的价格!!”
也有老师模样的人,他们身后倒是没什么人挤过来:
“浓缩版能预定吗?我们和你们工坊也是很早的合作关系了,以前每年我们都会购买一批西伯利亚矿物颜料工坊的颜料。”
视频后有人说:“我们现在是和光色化学公司了———”
这个看起来忙里偷闲拍的视频到这里就中断了。
拍摄者看起来忙死了。
伊万也发消息过来,先是一个哈哈哈大笑的表情包,然后说道:“恭喜啊,我们的首席艺术顾问。”
“也恭喜你,总经理。”
“你应该还在彼得罗夫先生的庄园里面吧?前几天寄给你的那些颜料用完了吗?这次又给你寄来一批,够你在俄罗斯用的,要是什么时候回你的国家,你提前几天告诉我。”
“没问题。”
反正以后自己用的颜料自己家公司都给包了。
时间又过了三天。
八月七日了。
如果按照国内的农历,今天就是立秋,炎热的夏天已经过去当然,温度不会立刻就降下来,还是会时不时的来一次上扬。
秋老虎发威嘛。
不过在气候宜人的莫斯科就不用担心这样的问题。
这里的男人很少穿短裤,即使是在七八月份的夏天,不是因为外国人都好面子,要风度不要温度,而是这边的温度确实低。
穿短裤出门,有时候还会觉得冷。
不实用。
罗秉文今天出门逛了逛,保镖开车,送他到了莫斯科的市区,这边有一个知名的艺术街,叫阿尔巴特街。
艺术氛围很重,就象是法国巴黎的蒙马特高地。
路是石板路,沿着路往里面走,沿街的画摊支着画架,列宾风格的肖象画与街头涂鸦挤在一块儿,颜料味很重,然后街头还有一种麦香味,
国内有一种叫瓦格斯的饮料,这种气味其实很能代表俄罗斯。
逛完几圈回到庄园的时候,索菲亚还在练习曲线,已经有三分神髓了,罗秉文可是毫无保留的把自己在系统里学到的吴道当风教给了她。
能不能学会还得看她自己。
毕竟其他人也没有系统,不能和罗秉文一样,学会之后马上就能运用。
看了一会儿,罗秉文出声说道:“这里。”他用笔杆点了一下纸面,又说道,“尾端再收紧些,要轻盈一点。“
索菲亚抿唇,手腕微转。
铅笔的痕迹条然收束成锐利的尖角,整条曲线顿时有了俯冲的动势。
尤如雨燕掠过水面。
有几分样子了,看来系统里面那些大师的技能,教出去别人也是真能学会的,罗秉文眼底浮出笑意,说道:
“明天开始,你每天练二十组。”
少女点头,笔尖却迟疑着没离开纸面。
夕照把她的睫毛染成金色,在下眼脸投下细密的阴影。
罗秉文走出画室,索菲亚依旧在练习着曲线,但是今天她的练习没有前面几天那么好,甚至铅笔的鼻尖一下子断掉了。
今天晚饭的时候很安静。
索菲亚当然还是按照惯例,饭菜都是由熟悉的人送上去的,彼得罗夫也没在,就几个还在家里的他的子女。
其中罗秉文最熟悉的还是安德。
罗秉文要离开了。
安德虽然是彼得罗夫的孩子,但他对商业一点兴趣都没有,反正哥哥姐姐都是有能力的人,他不也不需要去承担什么责任。
他就象常人口中的宅男一样,喜欢在庄园里面待着。
罗秉文在这里住了很久,经常可以陪他玩双人的游戏,那头他养的熊也完全记住了罗秉文的味道,现在真成了一只西伯利亚大仓鼠。
“什么时候走?“安德问道。
“明天。
、
罗秉文放下餐刀,“画廊已经给了我巡展方案,就在明年,双年展结束以后,我不能再继续休息下去了。”
“那你在俄罗斯也是能画的嘛。”
“我已经在你们家打扰了很久了,再说了,我父母也想我了。”
说道这里,安德也不劝了,叹了口气。
晚上,罗秉文在自己房间玩游戏。
嗯,回家是回家,游戏还是得玩的。
系统让他的各种反应,手速什么的都回到了巅峰的时候,甚至还有超出,那他怎么可能不玩一玩游戏放松,享受一下高中的时候都没能享受的快乐呢?
没玩几盘,门被敲响了。
罗秉文以为是安德,毕竟彼得罗夫现在最近一直在外面,没回来,庄园里面会晚上来找他的就只有安德了。
开门,罗秉文还下意识的说道:“这么晚找我做什么?”
结果看到站在门外的是索菲亚,
“啊?”
索菲亚出门了?
不对,还没出家门,出画室了?
“老师,能再加几节课吗?我还没画好。”
“索菲亚来,可是你已经画得很好了,基本功慢慢训练下去总会有质的改变的一天,你不业着急,你才17岁。”
“可是—可是——”
她有好多的,好多的自己喜欢的冒西没和老师分享呢,也有好多好多,藏在心里,这么多年一直找不到人说的话想和罗秉文说。
但她就是说不出口。
脸都急红了。
罗秉文大概能想到她的想法,肯定舍不得自己嘛,八九不离十,自己也舍不得这个小徒弟,但能怎么办呢?
人生没有不散的宴席。
“你好好画,你现在画得这么勤快,说不定你开画展的作品会比我先够。”
罗秉文又摸了摸她的头发。
“放心,我会回来看你的。”
“山,此我等您下次来———
索菲亚揪着睡衣下摆,声音轻得象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