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铃铛声不紧不慢,仿佛有谁挂在腰间慢悠悠在走路。
但当罗秉文循着声音看过去的时候,发现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身材十分高大的耗牛,身材是黑白色,黑色为主,白色毛发为辅。
太大了!
这耗牛比罗秉文以前看到过的任何牛都要庞大,雄壮,肩高估计有两米多,油亮的毛发如缎子般垂落,一对巨大弯曲的椅角在阳光下泛着青铜般的光泽。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脖颈上挂着的鎏金铜铃,随着步伐发出沉厚的声响,身上还披着十几条五彩的哈达,在风中轻轻飘动。
罗秉文瞪大眼睛的看着他。
随后浑身上下狠狠的打了个摆子。
神俊!
任何现实言语都无法形容的神俊,它的眼神感觉很人性化,似乎疑惑为什么在这里看到了罗秉文这样一个陌生人。
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往前走了。
巨大的双角完全对称,而且长得恰到好处。
仿佛从小到大,这头牛的角就没走过弯路,朝着黄金比例一直生长着。
耗牛本身的健壮形态就很具有力量之美,挂上哈达后,完全突出了这头牛的精气神,
还赋予了它一种神圣、庄重的气质。
漂亮!
罗秉文赶紧拿起相机开拍,这时候还想着什么观景台啊,什么桃花啊?桃花年年都有,年年都很美,但这种耗牛可能此生就能见着一次。
甚至下一次见到这头牛,自己还会不会有同样的感觉,这也说不清楚。
灵感这东西,走了再来的,绝不会是同一个。
罗秉文还以为后面会跟着放牧的人,但和在路上见到的耗牛一样,这一头似乎也是放养,没有见到有牧人。
看这头牛要走远了,罗秉文连忙跟了上去。
拍几张照,然后开始画速写。
罗秉文一边跟看往前走,一边从背包里拿出速写本和炭笔。
他一路观测着这头耗牛的神态,一边画自己跟着铃铛的声音回头刚看到他的样子,画的很慢,很细致,和他平时画速写的速度完全不符合。
神牛啊,神牛。
罗秉文想创作油画了。
跟着走了很远,罗秉文已经把他的身子和神态完全描绘下来了,但眼神罗秉文还想再看一次,但也不好冲到这头牛的前面去打扰。
这样自己看到的恐怕就不是刚才那种平和的眼神。万一给惹怒了,自己这小骼膊小腿的,恐怕顶不住这头牛随便顶一下。
追出一段距离,走出一片密林,罗秉文发现自己好象来到了山顶。
或者说,离山顶不远了。
由于往下看是树林,树林挡住了罗秉文看向桃花村落的视线,甚至连村子在什么方位罗秉文都不知道了。
只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片小平地,大概几十米,长着四十公分左右的绿草,还开着花朵,长着野生的桃树。
这桃树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很低矮。
但挺好看的。
而且平地中间居然有人搭了一个嘛呢堆,五彩经幡在风中猎猎作响,周围盛开着的野生的花,与远处的雪山相映成趣。
远处有雪山,近处也有雪山。
罗秉文说自己没到山顶,是因为山顶距离他这里好象还有几十米。
他这里是草地,但再往上二十米的样子就是雪山了,山体被雪复盖,光秃秃的,而且好象也找不到什么落脚点上去。
二十米往上,就全是大雪了,就和平时看到的雪山差不多。
而且他这里虽然看不到山下的村子,但却能看到远处此起彼伏的雪山,仿佛古时候的烽火台似的,一座连着一座。
云里,雾里。
仿佛是一幅写意的山水画。
但这就是在现实啊。
果然水墨当中才是真华夏也。
那耗牛来到了这里也不往前走了,就在这里吃草,慢悠悠的走到悬崖边,他也不怕,
罗秉文为了画东西也不怕,还伸头往前探呢。
不过也确实不太危险,这悬崖说是悬崖,其实只是一个三米多高的崖,下面是山路,
土地,长着乔木树子。
身体好一点的人跳下去都不会受伤。
罗秉文又一次看到了这头牛的眼睛,总觉得这不象是一头牛的眼晴,也不能说象人,
总之,象是高原上最常见的风景,却偏偏让人移不开视线。
而且,有一种神性。
罗秉文望向耗牛看的地方,那是远处的雪山,象水墨画一样的风景。
不过,大家应该都看腻了山是黑色的水墨画吧?
这里的水墨画,山是白色的。
喂?
罗秉文发现这个位置还能看到山底下的东西,但不是村子,也不知道是哪个方向了,
是一条公路,一行朝圣者沿着公路边缘慢慢往前移动着。
眼神稍微差一点的人在这里都看不清那是什么。
罗秉文也是分辨了好久才看出来。
尤其是云雾挡了很多视线。
罗秉文看了会儿他们,然后看这头也在边缘看着下面朝圣者的牛,然后回头看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经幡,脑海中一个构图出现了。
这是天赐的构图。
画的一半是远处的雪山和云雾,以及山底公路上一路朝拜的人,另一半是神牛和经幡—罗秉文想到的同时,手已经翻开新的一页,开始画草图了。
比起前面对这头神牛神态的描绘,油画草图却要简单很多。
画家最难的不是虚构一个什么东西,而是要把现实里,那些常人很难看到的角度,通过自己的画笔描绘下来,让人观看。
这头牛谁都能看到吗?
显然不是。
林芝桃花节来嘎拉村的人不少吧?
下面的村子里到处都是游客,还有专门的摄影团,来这里拍照,毕竟前景桃树,远景雪山的地方,也就藏地比较好找了。
但走上山来,并且看到这头牛的,也就自己一个。
难的是如何将这份独属于他的震撼,转化为观画者也能感同身受的视觉语言。
所以他才会那么细致的去画牛,现在牛的神态基本被他画了下来,那么其他的雪山,
风马旗,朝圣者,就只是大家都知道的东西罢了。
罗秉文在创作这幅油画草图的时候,这片草地上不知不觉又多了几只耗牛。
也是身上挂着哈达。
应该是一个牧民养的,这样也好辨认一些,看来这家的主人也确实很独具匠心,审美好的人无论在什么地方,也能布置出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
玛尼堆旁边有块看起来就很好坐的石头。
罗秉文就坐在这块石头上画。
大概用了半小时罗秉文才把比较细致的草图完成,这下就等回去的时候画就行了,即使自己不在藏地,凭借着这份草图也不会出什么错。
罗秉文看着那头牛,又感慨了句:“神牛,神牛啊。”
然后拿起笔在草图的背面写了首小诗。
当一头耗牛抬头看你,
整个高原都安静下来。
它眼里的雪山,
比你见过的所有神低都要庄严。
写下这首诗后,罗秉文觉得心旷神怡,舒爽得想要在这片高山上呐喊几声,但又恐惊到了这群高山上的精灵们,这才忍下来。
学习一项艺术,不管是音乐,摄影,绘画,还是写作,都很好。
在你看到某种东西,想要有所感触的时候,这几样职业都能让你把这份感触宣泄出来,成为自己独一无二的符号。
然后当你创作完成,就会由内而外的感觉到舒爽。玄幻一点的说,这可能就是灵感之神给予你的奖赏吧。
总比见到了,然后0嘴,最后来句卧槽,要酣畅淋漓一些。
打开手机,还是有两个信号。
还得是咱国产的东西好看了下之前拍的照片,罗秉文找出一个神牛背影的,配合今天拍到的风景照片一起发出去,配文就是自己刚才写的那首小诗。
当一头耗牛抬头看你,
整个高原都安静下来。
它眼里的雪山,
比你见过的所有神张都要庄严。
然后就打开导航,开始让导航带着自己下山。
感谢国家发射北斗卫星,救他老命!
上山容易下山难。
他往上走感觉并没有花多久的时间,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累的,尤其最后发现了这头耗牛跟着走的这一段路。
但跟着导航往山下走,这才发现了麻烦。
走出树林的时候,罗秉文还发现前面不远就是司机和他说的观景台。
好吧,原来你在这儿。
走到村子里,游客依旧多,喧闹的声音和山上完全就是两个世界-行吧,桃花王你就多受累一点,挡住这些游客。
那片被自然包围的风马旗,还是让它安静一点好。
重回林芝市区,罗秉文找了家藏餐厅。
网络上有很多关于藏餐厅的评价,好坏不一。
吃这个东西其实有秘诀的,那就是你千万不要尝新鲜,看到什么你没听说过的藏族特色菜,就去点,那就一定不会踩雷。
比如说什么雪山人参果,藏式血肠。
别点!
但什么藏牛肉,手柄肉,炭烤羊排之类的,随便点,一点一个好吃。
还有就是藏面,便宜,味道又很不错。
喝不惯酥油茶的,可以在藏餐厅点甜茶,味道和奶粉很象,十块钱就能点一磅,大概一个小保温水壶的大小。
一个人喝肯定管够了。
吃完罗秉文就开始在酒店研究速写本。
自己是画呢?
还是等一段时间再画呢?
他很想让这幅画快一点面世,想让自己的感受也被其他观众看到,但自己都是第二次来藏地了,总不能这次还看不到布达拉宫吧?
嗯,还是忍一忍。
霍墨澜机票是凌晨四点的,他甚至在头一天的早上就到了机场,在机场里面睡了一觉。
六点多就在林芝下了飞机。
这时候林芝的天已经很亮了,到巴依县(市区)吃个早饭也没到七点,这时候他疑惑了,这时候给罗老师打电话算打扰吗?
不过他现在就一个感觉。
藏地的早餐真贵。
虽然说是来藏地顺带着旅游一下,但真到了这边,他反倒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天空看着很舒服,待在市区里面,远处直接就是雪山。
刚开始还很新奇,但看着看着就腻了。
嗯,还是打电话去。
如果是平常时候,罗秉文这时间应该在睡觉。
不过昨天刚确定了新作的题材,精神还处于比较亢奋的时期,睡眠也浅,五六点,林芝天亮的时候他就醒了,一直在刷手机。
顺带也在等这个签约的电话。
那本书罗秉文还是很看重的,而且只投了蓉城时代这一家出版社。
早点签约好直接去看布达拉宫。
罗秉文把他约在市中心的一家中餐厅见面,这家餐厅的环境很好,吃饭之前谈事情,
看看玻璃窗外面的雪山,也算个比较雅致的地方。
他提前到了,霍墨澜打车过来,已经十点多。
两人之前只通过一次电话,见面的时候都在心里感慨对面的人真年轻。
罗秉文的年轻是心态和相貌上的,如果不是看过他资料的人,一般不会再面对面的时候猜测罗秉文超过25岁。
而霍墨澜就是真劈轻了。
他才刚参加工作两年呢。
他和罗秉文握了一稍手,脸上挂着一些开心的笑容:“总算见到你了,我还是你的某音粉丝呢,很早以前就看到过你辞职的视频。”
罗秉文也笑了稍,说道:“当时冲动了。”
“很帅啊。”
他的某音号前段时间都决定不用了,但粉丝数量在他上热搜以后就一直在涨,接着他的工作室垮立,某音号交给了欧月灵。
偶尔发一些哗站长视频的切片上去。
突然前些天‘光宗耀祖”视频一出,他这号又火了,现在粉丝一千多万,看着比哗站的三百万吓人,不得不感慨一稍某音的流量真大。
互相吹嘘了会变,服务员端上了一壶热腾腾的酥油茶。
“这就是酥油茶啊?”
霍墨澜研究着茶杯里面表面都飘着一层油光,味道有点重的茶水。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喝不稍去呢。
罗秉文又叫了一壶甜茶。
“你先喝这个。”
“行,谢谢罗老师,您选的地方真不错。”
他打量着餐厅的装饰,餐厅的人上挂着精美的唐卡,角落里摆着转经筒造型的灯饰窗外雪山的轮廓在阳光中格外清淅。
两人聊了会变,霍墨澜边说边从公文包里取出合同,“主编特别交代,给您s级签约条件,版税分成也按最高标准来。”
罗秉文是自仿粉丝的画家,和新人作家是不一样的。
而且蓉城时代也不是什么大型出版社,也不知道罗秉文只投了他们一家,主编虽然和罗秉文有一起吃饭的交情,但那也是以前了。
现在还觉得,罗秉文投他们出版社,是给了他面乍呢。
“直接给我s级待遇?上面不会还有什么ss,sss吧?”
“没有,这就是最高了。”
罗秉文没有急着签约,先和这个人多聊了一会儿,等到吃完饭的时候才落笔写上自己名字,说道:
“我这个人很讨厌把时间花在讨价还价上,你们给我好的待遇,那这本书就给你们了,纸要用好一点,最好是哑粉纸,不要显得太差了。”
“您放心,我们会尽快安排您的作品出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