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其格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她觉得罗秉文这个文化人,用他们的故事,人物形象都是天经地义的,这种殊荣一般人想有还找不到路子呢。
她也看电视了,知道罗秉文画的诺敏成了国内的名人。
总有人在高呼?查找神女人物原型虽然不能告诉别人这件事,但她心里很自豪,而且画上的诺敏是其其格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所以对罗秉文还有一点感激。
“你写就是了,为什么要给我们钱。”
“版权费。”罗秉文继续强调。
“我们不需要这个费用。”
干嘛这么轴呢?
罗秉文挠挠头,对其其格没什么办法。
本来就是一个主意很正的女人,是一个人敢骑马追几千公里,查找偷马贼的人,等闲改变不了她的想法。
他们暂时就没聊这个话题了。
苏伦外婆坐在床上,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其实谁说的都有道理,女儿的想法她也知道,不想接受罗秉文的恩惠。
帮他们一家找到了失踪的马匹,这等于拯救了他们一次。
虽然之后的白灾也没躲过,但这种天灾也没办法不是?落难的又不是他们一个家庭,
大量牧民被迫放弃游牧,进入城市。
冬天结束以后,乌兰巴托的城北蒙古包社区比去年要扩大了两圈,难说其中有多少是周边的牧民。
而罗秉文的想法,她也知道。
罗秉文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
世界上书写,或者画现实中的人物,都是要给版权费的,版权费是应得的收入,就算罗秉文写的是别人,也是要给版权费。
一个要给,一个不收,搞得这两个年轻人之间的气氛很紧张。
到了放学的时间,其其格开始频繁的看时间。
然后拿出一个装蛋糕的小盒子。
应该是给诺敏的礼物。
女儿上学的第一天,自己居然没时间陪着她去,真是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失误。
不过以后不会了,她已经找到一个离学校比较近的住处。
再过段时间,诺敏每天走过一条街道,十来分钟,不用过马路就能直接到学校,不会象住在蒙古包社区这边这样远。
过了会儿,门响了。
诺敏先伸头进来看了看,发现妈妈和罗哥哥都在,这才露出欢天喜地的表情。
其其格坐在椅子上冲她笑,摇了摇手上的小盒子。
“哇,蛋糕!给我的?”
罗秉文说道:“当然给你的,还有这个。”
他也拿出一个盒子,上面的图案是黑红色调的,一个adecha的游戏机。
诺敏更兴奋了,蹦蹦跳跳的冲了进来,一只手先拿过罗秉文手上的游戏机,另一只手又去拿蛋糕,还差点被地上的东西绊得差点摔一跤。
被罗秉文眼疾手快的抓住衣领提起来。
“慢点,没人和你抢,急什么?”
她摔皮实了,没带怕的,先把蛋糕拆开,看了看几个大人,都没有要分她的蛋糕,这才吃了一口,露出满足的表情。
其其格去做饭了,罗秉文看着诺敏吃东西。
然后一边拆游戏机,一边问罗秉文。
“罗哥哥,这个游戏机能联机吗?有马里奥吗?电池能用多久?”
“没有马里奥,但应该能找到类似的,要我教你吗?”
“不用,我会!”
她信誓旦旦。
不过现实很快给了她一个暴击,她自己鼓捣半天,就连开机键都没找对地方,最后只能抱着机器到了罗秉文旁边,眨着眼晴装乖。
“那个这个怎么用来着?”
罗秉文着笑,故意慢悠悠道:“叫声好听的。”
“哥哥!”尾音在蒙古包里绕了三圈。
原来诺敏也会撒娇啊。
罗秉文眉开眼笑的去和诺敏玩游戏去了。
这游戏机看着很古老,但一打开,里面的游戏却不是罗秉文小时候玩的那种了。
以现在的生产力,在巴掌大的游戏机里面塞一点彩色fc游戏很轻松。
所以确实有水管工。
陪诺敏玩了一会儿,留下来吃过晚饭罗秉文才离开。
酒店里。
罗秉文回来之后继续码字,游记写的本来就是自己的事情,码字的速度又快,今天估计能写到三万字。
虽然没出过书,但升级三级作家以后,脑海里面本来就有这方面的知识,知道一本书怎么样才算完成。
明天后天再写一点,在硬盘里面找找照片配上去,他的首作就可以找出版社发了。
接下来的两天罗秉文都在酒店里码字。
不管是画还是书,他向来都是做好决定后就一心一意的搞创作,这样效率也高,两天以后,罗秉文在键盘上点下最后一个句号的时候。
一本书就完成了。
本来计划写7万字,但最后修改和润色,弄成了13万字。
对一本游记来说,这字数不算少,而且他写的还不是那种游历多个国家,最后一个个国家写过去的那种游记单个国家的游记,还是外蒙这种小国。
他有蓉城几家出版社的联系方式,之前空下来的时候罗秉文也在欧月灵的帮助下接了不少商单,认识一些人。
最后选中一个叫蓉城时代出版社的。
这家出版社名字不响亮,在出版界以外的地方没几个人听说过。
但在蓉城,他很厉害。
这是蓉城唯一的一家综合性出版社,出版了很多人文社科类图书,还有不少关于蓉城的游记,有相关经验。
实力强大,有相关经验,罗秉文还有其中一个主编的联系方式。
嗯,就你了。
先不去找这个主编,反正专业也不对口,自己出游记应该没他的事情,还是先把稿子发在出版社的邮箱再说。
弄完这本书,罗秉文才又去蒙古包看了下。
其其格已经准备好搬走了。
她在这里找到了新的工作,以她的能力,做兽医肯定比当牧民赚得多,而且在外面这种牧区文化严重的地方,兽医也很令人尊敬。
尤其是诺敏以后会在城里念书,那她就更走不开了。
罗秉文这次去的时候,舅舅没在这边,就苏伦外婆一个人带着小小孩。
在城市里带小孩和草原上不一样,得一直看着。
在草原上,蒙古人扎蒙古包的周围,看起来危险重重,但实际上没什么危险。
草原上一眼就能看很远,以小孩的脚力肯定跑不丢,牧羊犬聪明着呢,他们也能帮着带小孩,地上都是草和泥土,摔了也不疼。
城市里,哪怕是城市里的郊区,要注意的地方都很多。
“她舅舅呢?”罗秉文把带来的水果放在桌上。
“去问价格了,看我们的草场能卖钱吗。”
罗秉文听到这句话后心里喷了一声,尤豫了一下,说道:“其实我今天来”
罗秉文斟酌着词句,“是想跟您商量件事。我打听到乌兰巴托官方那边有计划补贴受灾牧民买基础母羊,我觉得——”
外婆她抬起头,皱纹里藏着疲惫:“你想帮巴鲁买羊?”
罗秉文点点头:“是有这个想法,而且价格对我来说真的没有任何压力,是对于朋友的帮助,而不是其其格想的那样。”
“其其格不会同意的。“外婆叹了口气,把叠好的衣服放在一旁,“那丫头倔得很,
自从白灾后,连官方发的救济粮都要算清楚以后怎么还。”
他们能在这里有一块地生活,乌兰巴托官方也是出了力的。
因为今年受灾而来到城市的牧民们,现在的日子暂时都还过得可以,舅舅每天还能去领一点粮食,水果什么的。
“她以后都在乌兰巴托工作了,还管这个?“罗秉文笑了笑,“就当是我个人赞助的。如果她以后非要还,那就按这次我帮你们买羊的价格还好了。”
苏伦外婆想了想,说道:“等巴鲁回来,我和他商量。”
罗秉文也告辞了。
他写的游记里面有很多关于外蒙,或者说关于蒙古这个地方的风俗习惯,害怕有错,
准备去图书馆看看资料。
晚上巴鲁回来后,外婆把这事告诉了他。
巴鲁蹲在门口抽了支烟,烟头的火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他确实对罗秉文认识不深,但他爱自己的姐姐,爱诺敏,这段时间诺敏上学都是他去送的,一路上也会听到很多罗秉文的事情。
但他没想到罗秉文对帮助他们的想法这么强烈。
被姐姐拒绝一次后,还又找到了他。
他想了想,把烟头摁灭,拍了拍裤子站起来回到蒙古包里:“罗兄弟是真心帮我们。
现在官方有补贴,加之他的帮助,我们确实有机会重新开始。”
外婆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都向往草原的生活,尤其是外婆,在乌兰巴托住的这一段时间是她觉得最不自由的一段时间,对她这个八十岁的老人来说,草原就是她的根。
如果有机会,她一定得回去,
第二天罗秉文再去的时候,巴鲁已经准备好了,他见到罗秉文的时候狠狠的上前拥抱了一下,眼神里面没有以前的那种陌生感了。
“谢谢你。”
“没事,朋友间互相帮助很正常,而且我也有这个能力。”
这就象自己朋友生活中遇到了什么难题,需要背着老婆借一千块钱,理由还不肯告诉你,那这种时候难道你就不借钱给他了吗?
肯定借啊。
兄弟嘛,互相帮助。
两人很快办理好相关的手续,买了二十多头母羊,几只牛,准备重新开始游牧生活。
等其其格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定了下来。
运送蒙古包和牛羊的卡车已经租了。
她冲回家的时候,罗秉文还在里面帮苏伦外婆收拾行李。
“你们?”其其格气得头疼,“你们怎么不和我商量?”
外婆放下手中的活计,走过去拉住女儿的手:“其其格,我们知道你是为我们好。但这次机会难得,在政府买羊有补贴,秉文又愿意帮忙"
“我就是不想让他帮忙!”其其格看着罗秉文,这么坚强的一个女人都快要流眼泪了,说道,“我就是想证明我自己行的。”
“不用证明,我知道你能力很强,能把日子过得很好,但是啊,我觉得外婆很累,她年纪大了,无时无刻不在想看草原。”
“而且,这是投资,等巴鲁大哥的羊群起来了,我可是要收利息的。”
其其格看看罗秉文,眼泪在眼框里打转。
最后她了脚,泄气了似的,转身跑出了门。
三天后。
当舅舅和苏伦外婆准备启程回草原时,周边很多住户都出来送行,他们很羡慕诺敏一家能这么快凑齐买母羊的钱。
询问了好多次都没问出来钱怎么来的,只知道是借的。
其其格默默出现在了送行的人群中。
她塞给弟弟一个一个鼓鼓囊囊的登山包,里面装着她精心挑选的几样东西。
一台太阳能充电器,可以给手机和手电筒充电,一个便携式净水器,能直接过滤草场上的河水,还有几盒常备药品,都用防水袋仔细封好。
最底下还压着一叠现金。
这是她这段时间的收入,留出她和诺敏的生活费,剩下的都在这里。
罗秉文假装没看见其其格偷偷用袖子抹眼睛的动作,这个倔强的姑娘啊,嘴上说着反对,其实早就把家人回草原的生活细节都考虑周全了。
卡车冒着浓浓的柴油味道,让闻习惯汽油的他很难适应。
没开出多久他就有点晕车,早知道自己该租辆摩托车跟出来,坐在这种老式卡车上简直是在遭罪。
几小时后,这辆卡车停在了罗秉文这一趟来外蒙,最先找到的位置诺敏一家的夏季草场,扎蒙古包的位置罗秉文也很熟悉。
之前他就在这里停的车。
舅舅和他的几个朋友从后面的车上跳下来,手上戴着磨旧的布手套,古铜色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额日格(开始干活)!”巴特尔高声喊道。
“扎!”
“先把敖包立起来,晚上煮手柄肉!”
另一个戴着鸭舌帽的舅舅朋友笑着打趣:“我看你是馋我带来的马奶酒了吧?”
“哈哈哈,被你说中了!”
他们知道巴鲁最近的遭遇后都很难受,但现在朋友忽然好起来了,买到了政府救助的低价牛羊,还从乌兰巴托这个城市里回到了草原。
他们都很开心,哪怕是被叫来干活。
罗秉文听着他们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蒙古语说笑,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这种粗犷直爽的对话方式,正是草原汉子们特有的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