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岐国的第一批流民与工匠赶到,这一粮道工程正式开始提速。
兴州至凤州这一段,主要是沿河谷而行,条件无疑是比较艰苦与恶劣的,但对于这些流民而言,这些都不是问题,能活着有口饭吃,已是莫大恩赐。
更遑论韩澈实行阶段性奖励,当这工程进度达到某一阶段,便在食物上有所改善。
当兴州至凤州的粮道所规划的阶段一步步完成,粥的浓稠度一点点增加之后,那些流民眼中都是有光的,拓宽粮道就像是在建自家房子一样,格外的卖力,工程速度再次加快。
起初看到韩澈给流民吃的粥稀得跟水差不多时,梵音天忍不住暗骂狗男人狼心狗肺,实在奸诈无比,简直不把人当人。
可当兴州至凤州的这一段粮道,不到两个月的功夫就即将完工,目睹着那些流民不仅没有出现脱逃,反倒是一个个的热情高涨,见到韩澈那叫一个尊敬时。
梵音天这才意识到,这个狗男人的恐怖之处绝不仅仅在于其武功与野心。
于无声处玩弄人心,却还能让人对他感恩戴德,实在有些可怕了。
只不过她在害怕的同时,心里其实也是忍不住有些暗爽,毕竟就算是这样的男人,她有时候也是骑在上边的。
远在蒲津关的女帝收到梵音天那除却晚上爬床外,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禀报,心情也是复杂难言。
处在岐王位置上,站在理性视角下,这样的韩澈实在太过危险,与之合作需得谨慎谨慎再谨慎。
也不需要等合作结束,等到第一批粮食抵达凤翔,岐国内部危机得以稍稍缓解之后,便不与韩澈讲什么道义,直接过河拆桥,做那翻脸不认人之人。
第一时间出兵将粮道牢牢占据,而后韩澈若再想运粮往晋国,便收取高昂过路费。
待兵精粮足之际,南下直取汉中,幻音坊据点与暗子重新在蜀地铺开来,若蜀国有什么动静,随时准备兴兵,不给韩澈丝毫起势的机会。
韩澈既想夺蜀谋岐,她为何不能灭蜀?
可在感性视角下,看着梵音天一点点从控诉到惊悚的提醒,却是越来越心动,心中那莫名的思念也越发强烈。
这样的男人很可怕,却也意味着他很强大,足以为她遮风挡雨,足以成为她的依靠。
寻常女人或许只能片面的感受到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那种魅力,究其根本无非是由于神秘感与慕强。
但这种魅力对于女帝而言,却是能够全方位的戳中她的心房。
因为在她接手岐国的这十多年来,遇到过太多的难题,也有过太多的心累与无力,却无人可以帮她,她只能独自一人强撑着,在血与泪中摸索、前行。
这无疑是非常痛苦的,所以她真的很希望有这么一个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来帮她。
既是需求,也是希冀!
若非这岐国是王兄交到她手上的,她真的不介意引狼入室。
当然,这工程逐步推进的过程中也并非一帆风顺,当粮道自凤州向着大散关推进之时。
兴元府节度使安重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兵占据了兴州至凤州那一段粮道,刘知俊率军出大散关来夺,却是粮草跟不上,不敌安重霸,只能退守大散关。
安重霸得新拓宽的粮道之便利,将凤州牢牢掌控在手中,直接威胁大散关,且于兴州扣下了韩澈第一批抵达的运粮船。
梵音天连忙将这消息传给女帝,女帝有些犯难,但心中疑惑却是得以消解。
兴州与凤州皆在蜀国境内,为何会允许韩澈如此大张旗鼓的运粮与拓宽粮道?
究竟是韩澈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还是说那兴元府节度使根本就是韩澈的人?
这会儿的事情,再加上查明了安重霸的跟脚的确与韩澈毫无关系,一时间所有的事情都明了了起来。
原是那安重霸想坐收渔利,方才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后刚好卡在粮道即将拓宽至大散关这个节骨眼动手,打一个粮草运输效率差距,直接威胁岐国命脉。
就当女帝一筹莫展之际,梵音天再次传来消息,说韩澈带她面见安重霸,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说动了安重霸自立的心思。
最终谈妥不再兴兵,粮道可以继续修,粮食也可以放行,不过每一批粮食从粮道过,他要收三成关税,且不收钱财,直接从每一批粮食中直接抽取三成粮食。
而韩澈也不是个吃亏的主,决定将这三成关税加在沿途损耗之中。
女帝自是不肯,岐国情况本就不乐观,再徒增三成损耗,实在难以承担得起。
两人就这么经由梵音天,在书信中扯皮,最终敲定一成关税由岐国出,另外两成则挂在狗大户李存勖账上。
平白多了一成损耗对岐国而言自不是什么好事,但蜀国的兴元府节度使安重霸想要自立却无疑是一件好事。
失了蜀国支撑的兴元府便是无根浮萍,不足为惧,且一旦蜀国那边给足压力,岐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重新夺回汉中。
而那安重霸也不傻,并未直接自立,脱离蜀国关系,却又暗中去信晋国,寻求李存勖的支持。
虽说凭空多了两成损耗,但汉中这颗钉子自立,成了他的附庸,南可威胁蜀国,北可威胁岐国,对他而言亦是大有用处。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自然是欣然应允!
于是,一场所有人都觉得不亏的交易达成了,拓宽粮道的工程继续开工。
这边所有人都开心了,梁国那边却是紧张的有些焦头烂额。
先是梁国境内发生范围极广的地震,灾民无数,而后又是沿海传来消息,称发现大量船只沿海北上。
后又得消息,晋国从楚国购粮,经吴国出海北上入晋,那些船只便是运粮船。
梁国连忙派遣水师拦截,然梁国水军主要是内河防御,辅助作战,无论是船只还是水师能力在海上几乎没什么作战之力。
即便那船队仅有少数吴国水师护送,也无法拦截分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船队继续北上入晋。
这时,梁国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晋国得粮之后,元气得以恢复,必然挥师南下。
而梁国接连灾情不断,已是无力救灾,若再有强敌来攻,恐将亡国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