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展当天。
卢浮宫金字塔入口外,早已被各大媒体的长枪短炮围得水泄不通。
一辆辆顶级的劳斯莱斯、宾利缓缓驶入专属信道。
车门打开,走下的无一不是欧洲乃至世界范围内的顶级名流、收藏家和艺术评论家。
他们神情肃穆,衣着考究,仿佛不是来参加展览,而是来进行一场神圣的朝圣。
“嚯,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教皇来了。”
陈凡一身休闲装,双手插兜,跟在穿着得体长裙、神情紧张的慕容雪身后。
他嘴里小声嘀咕着,活象个第一次进城、混进高端宴会的穷亲戚。
慕容雪猛地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警告:
“你答应过我的!少说话,多看!不然我立刻带你走!”
为了这两张从内部信道进来的通行证,她几乎搭上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和面子。
可在内部信道走的时候,周围那些鄙夷、好奇的视线都跟针一样扎在她背上。
让她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
这些天,她和这个东方暴发户,已经成了整个巴黎艺术圈最大的笑柄。
结果罪魁祸首倒好,跟逛自家后花园似的,还煞有介事地抬头研究卢浮宫的天花板。
“这吊灯不错,回头问问罗毅,我们家也搞一个。”
慕容雪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真想当场掐死他。
强忍着抓狂的冲动,她拽着陈凡的骼膊,几乎是拖着他穿过金碧辉煌的走廊,终于抵达了预展的内核区。
但今天,这幅巨画已被暂时移开。
整个宏伟大厅的所有荣光与焦点,只属于一幅画。
《圣子降临》。
它被庄严地安置在展厅正中央,罩在恒温恒湿的防弹玻璃罩内。
周围环绕着十几名真枪实弹的、眼神锐利的安保人员,气氛庄重而肃穆。
柔和的顶光聚焦在画作之上,画中圣子那悲泯而又纯净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五百年的时光,与在场的每一个人对视。
一种难以言喻的神圣感和历史的厚重感,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即便是满心屈辱和紧张的慕容雪,在看到画作的瞬间,也被那股强大的艺术感染力所震撼,呼吸都为之一滞。
画作前,一个身穿定制高级燕尾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正挥舞着手臂,用一种近乎咏叹调的激昂语调,向着周围的和特邀记者们进行讲解。
“先生们!女士们!请看!这神性的光辉!这是文艺复兴的灵魂在燃烧!”
“这完美的黄金分割,这肌肉线条下涌动的生命力,这每一根发丝的颤动……除了达芬奇,谁能赋予画布如此鲜活的灵魂?”
杜邦的声音充满了感染力,他的每一个词,都在将这幅画捧上神坛。
周围的名流贵妇们对杜邦的讲解深信不疑,听得如痴如醉。
“天哪,我感受到了,是来自上帝的感召!”
“太伟大了!这绝对是本世纪最伟大的发现!”
几位感性的女士甚至掏出真丝手帕,激动地擦拭着眼角。
媒体区的记者们更是疯狂,闪光灯像不要钱似的狂闪,快门声响成一片,恨不得把杜邦和那幅画的每一个细节都刻进胶片里。
慕容雪也不由自主地被这种氛围感染,她凝视着画作,轻声对陈凡说。
“你看,这就是顶级艺术的魅力,它能跨越时空,直击灵魂……”
她下意识回头,想从陈凡脸上看到同样的震撼。
结果,这家伙双手插兜,歪着脑袋。
一副“我是谁我在哪儿这帮人在干嘛”的茫然表情。
十足的土包子进城。
实际上,他的大脑此刻正在飞速运转。
将眼前的实物与脑海中那幅伪画大师的杰作进行着最后的比对。
分毫不差,就是它。
慕容雪看到陈凡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里竟然莫名松了口气。
看来,他终于被真正的艺术殿堂给震慑住了。
或许,这次洗礼能让他收敛一些。
可她不知道,对于周围的反应,陈凡心里早已掀起一阵不屑的冷笑。
这群人,早已被权威和名气蒙住了双眼。
彻底失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变成了一群只会鼓掌和附和的提线木偶。
他开始默默盘算,该用一个怎样足够“意外”的方式,去精准地“挑衅”杜邦,才能让这场狂热的盛宴瞬间崩盘。
他观察着杜邦讲解时的得意神情,以及周围人盲目的附和,一个计划在心中成型。
就要用最“外行”、最“粗鄙”的方式,来撕开这层皇帝的新衣!
“那位就是杜邦先生,法国艺术鉴定协会的主席,也是这次发现的首席鉴定专家,在欧洲艺术界地位非常高。”
慕容雪低声向陈凡介绍,话语里全是告诫。
“你千万别乱说话。”
“哦哦哦!厉害!太厉害了!”陈凡表面上露出“崇拜”的表情,实则在脑子里飞速盘算。
从哪个角度下口,才能一击致命,达到最佳的“炸场”效果?
他观察着画作周围的灯光布置,以及观众们簇拥的站位。
杜邦站在最内核的位置,左手边是媒体区,右手边是几个看起来地位最高的收藏家。
这位置……绝佳!
陈凡装作不经意地凑近慕容雪,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无辜”和“好奇”。
“小慕老师,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他准备开始他的“表演”了。
就在这时,全场的灯光忽然一暗,所有光束瞬间聚焦在杜邦一人身上!
杜邦高高举起双手,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用咏叹调般的嗓音,准备宣布一个“重磅消息”。
现场的气氛,瞬间被推向了顶点!
就是现在!
陈凡心跳骤然加速,脸上却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土包子模样。
他清了清嗓子,准备在这场所谓的“世纪盛宴”里,投下一颗足够掀翻整座卢浮宫屋顶的惊天炸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