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婚礼还有三天时，黎昭一接到一个意外的电话。
是爷爷的主治医生打来的。
“黎小姐，您爷爷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医生的声音很温和，“白内障手术很成功，视力恢复得很好。老人家说，想亲自参加您的婚礼。”
黎昭一握着手机，愣住了。
爷爷的眼睛手术是在两个月前做的，用的是季笙懿找的顶级专家。
术后恢复期需要静养，黎昭一这一段时间会去看爷爷，但从来没提过婚礼的事。
老爷子除了视力问题，身体也不是很好，这冬天不太方便出去，就不想他去现场了。
“可是爷爷的身体……”她有些尤豫。
“恢复得很好。”医生说，“我们评估过了，坐轮椅出席仪式完全没问题。而且……”
医生顿了顿，“老人家很坚持。他说，他答应了老战友，要亲眼看着那么完成婚礼的。”
“好。”黎昭一哽咽着说，“麻烦您安排一下，婚礼当天我派车去接爷爷。”
挂断电话，她靠在墙上，又要去麻烦季笙懿了。
季笙懿从书房出来，看到她这样，立刻走过来：“怎么了？”
黎昭一扑进他怀里，把医生的话说了一遍。
季笙懿安静地听完，然后说：“那我让许特助安排一辆更舒适的车，再多配一个医护人员随行。”
“谢谢。”黎昭一把脸埋在他胸前。
“不用谢。”季笙懿轻抚她的头发，“那是你爷爷，也是我爷爷。”
婚礼前一天，按照传统，新人不能见面。
黎昭一搬到了陶青禾家。
陶青禾作为伴娘，兴奋得象个孩子，拉着她试了一遍又一遍的伴娘服，又检查明天要用的各种小物件。
“捧花！头纱！鞋子！还有……”陶青禾翻着清单，“对，还有你给季总写的誓词卡片！”
黎昭一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信封：“在这儿。”
“你写了什么？”陶青禾好奇地问。
“秘密。”黎昭一笑，“明天你就知道了。”
其实她写了三稿。
第一稿太正式，像工作报告；
第二稿太肉麻，她自己看了都脸红；
最后这第三稿，是在江北那个夜晚写下的，她看着身边熟睡的季笙懿，忽然有了灵感，爬起来一气呵成写完的。
只有短短几段话，但每一个字都是真心。
“对了。”陶青禾忽然压低声音，“你猜明天谁来了？”
“谁？”
“苏凉月。”陶青禾笑着说道。
“她送了礼物，是一套很贵的餐具。卡片上说，虽然之前有过不愉快，但她很佩服你，祝你幸福。”
黎昭一笑起来。
她和苏凉月确实算是不打不相识。
那次季氏宴会以后，两人偶尔还会联系，苏凉月甚至开玩笑说，等黎昭一办婚礼，她一定要来。
“她明天来吗？”
“来。”陶青禾点头，“带着她新交的男朋友，听说是个画家。”
“真好。”黎昭一由衷地说。
每个人都在往前走，都在查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曾经的恩怨纠葛，在时光的冲刷下，都变成了淡淡的痕迹。
晚上，黎昭一洗过澡，躺在床上翻来复去睡不着。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季笙懿发来的消息：
黎昭一笑起来,原来不只是她紧张。
这个称呼让黎昭一的心跳漏了一拍。
其实这个称呼，其实他们已经用了很久，以前都没有感觉的，现在却感觉这个称呼格外的浪漫。
原来他们两个的关系，早已经好到正在地步了吗？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
细碎的雪花在路灯的光晕里旋转飘落，安静而美好。
黎昭一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和季笙懿刚结婚的时候。那时他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象两个陌生人。
那时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会这样，隔着手机互道晚安，为第二天的婚礼紧张得睡不着，称呼对方“先生”和“太太”。
爱情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它来得悄无声息，却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生活的每一个细节。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这次是陶青禾发来的：
这个问题让黎昭一的脸微微发烫。
她想起那晚迷迷糊糊的答应，想起季笙懿当时认真的眼神。
她回。
陶青禾发了个羡慕的表情。
黎昭一笑起来。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发来。
两个女人隔着手机聊了很久，从婚礼聊到工作，从爱情聊到梦想。
直到凌晨两点，陶青禾才说撑不住了，要去睡觉。
黎昭一放下手机，却依然没有睡意。
她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雪。
院子里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白，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明天，就是婚礼了。
她忽然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像做梦一样。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黎昭一以为又是季笙懿，拿起来看，却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黎昭一盯着这条短信看了很久，然后慢慢打字回复：
发送。
她把这条短信截屏，然后删除了对话记录。
有些事，知道了就好，不必留存。
窗外，雪渐渐小了。黎昭一回到床上，闭上眼睛。
这一次，她很快就睡着了。
梦里，她穿着婚纱，走在铺满白色郁金香的花道上。
前方，季笙懿站在那里，穿着和她婚纱相配的白色西装，对她微笑。
阳光很好，雪停了，天空湛蓝如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