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昭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家法？出手中了？来不及了？
这几个词怎么可以拼凑在一起的？
“笙懿自己从来没解释过。别人问起，他只是沉默。后来大家慢慢也就习惯了，只是私下里会议论，说他可惜了。”
“再后来，他越来越沉默，几乎不开口说话，有人背地里叫他……哑巴。”吴岩松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歉意。
“我们作为朋友，那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他，只能尽量正常地对待他，但有些隔阂，还是不可避免地产生了。”
黎昭一听到这的时候，莫名的有些难受，视线有些模糊起来。
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自己的嘴，让自己不要发出笙懿。
但是身体还是忍不住的颤斗，吴岩松看出来了，给她递了纸巾。
“抱歉，黎小姐，这些事可能不该由我来说。但我想，你既然想知道，就有权知道。”
黎昭一摇摇头，哽咽着说：“不，谢谢您告诉我。我只是很难过…”
吴岩松等她情绪稍微平复一些，才继续说道
“后来笙懿高考成绩依然很好，去了顶尖的大学，学了设计。”
“再后来听说他创立了xr，做得风生水起。但同学聚会他几乎从不参加，直到上次他居然来了，还带着你。”
提到上次聚会，吴岩松的表情明朗起来，带着由衷的笑意。
“你知道吗，黎小姐，那天我们都挺惊讶的。”
“不是惊讶他结婚，而是惊讶他变了。虽然话还是不算多，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柔和了很多，眼神也有了温度。”
“尤其是你在他的身边的时候，他的眼神会温柔很多，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这种眼神了。”
他诚恳地看着黎昭一：“说实话，我们都很为你高兴，也为笙懿高兴。你改变了他很多。”
改变了他？
这一句话没有让黎昭一轻松，而是一种沉重的负罪感。
改变？是她改变了他吗？
不，她忽然觉得，不是她改变了他。
而是季笙懿，为了“配合”她，为了这段婚姻，刻意地、努力地做出了改变。
他原本已经习惯了沉默的世界，因为她，不得不重新学习喧嚣。
黎昭一想起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季笙懿其实很少说话。
那个时候的季笙懿好象并没有现在这样子了。
她问过季笙懿，会嫌自己吵吗？
季笙懿没有回答过这个问题，或许他真的嫌弃自己，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子，所以默默地忍受。
她是不是让季笙懿更为难了？
——
和吴岩松吃完饭，她几乎是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云顶公馆。
推开门，意外地发现季笙懿已经在家了，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摊开着一些文档，但似乎并没有在看。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
“回来了。”他起身走过来，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包，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眉头微皱。
“脸色还是不好。头还疼吗？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
他的语气是熟悉的平静，带着关切。
若是以前，黎昭一会觉得温暖，会顺势撒娇，会说“没事，就是有点累”。
但今天，这平静和关切落在她耳中，却变成了另一种意味。
看，他又在“尽责”地关心妻子了。
他是不是其实很累，却还要强打精神应付她？
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不用，好多了。”
声音有些干涩。
季笙懿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语气里的疏离和，和最近一段时间的状态相差比较大。
他看着黎昭一闪躲的眼神和微微抿嘴的动作，有些不太安心。
“饿了吗？想吃什么？李阿姨准备了食材，或者我们出去吃？”
他试图查找话题，语气比平时更温和一些，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他知道她昨晚不舒服，今天状态又差，想尽量让她轻松些。
然而，这听在黎昭一耳中，却成了“他又在迁就我”。
季笙懿明明可能更想安静地待着，或者处理工作，却因为她，不得不考虑晚餐、考虑她的喜好。
一股强烈的自我厌弃和不想再麻烦他的冲动涌了上来。
“不用了。”她避开他的目光，声音低低的，“你其实不用和我说那么多话，也不用天天等我回来吃饭的。你忙你的就好，我自己可以。”
说完，她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就上了楼，留下季笙懿一个人僵立在客厅中央，手里还拿着她的包。
不用和她说那么多话？不用等她吃饭？
她是什么意思？是厌倦了？是觉得他烦了？还是……因为昨晚醉酒失态，今天清醒了，觉得尴尬，想要拉开距离？
季笙懿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楼梯，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近乎茫然的空白。
心脏象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闷闷地疼。
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不是还在主动靠近他，甚至试探他吗？
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样？
他看向一旁收拾桌子的小缘，“你是不是惹夫人不高兴了？”
小缘一脸无辜的表情，“啊？我没有啊？”
她天天在家里面当牛做马，怎么还变成她惹夫人不高兴了。
季笙懿不说话，脸色更加阴沉了。
“是不是少爷您最近对夫人做得太过了……”小缘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最近看夫人起来的时候，脸色都不是很好。”
“有时候，真要控制一下吧？”
季笙懿看了一眼她，小缘瞬间闭嘴，人也怂成一团，自己默默地擦着桌子，然后离开了季笙懿的视线。
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很多猜测，但是没有一个确切的回答。
接下来的几天，对季笙懿而言，如同陷入了一场无声而冰冷的拉锯战。
黎昭一开始了明显的回避。
她依旧按时上下班，但回到家后，除了必要的交谈，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书房或者卧室。
吃饭时，她不再象以前那样叽叽喳喳地分享工作中的趣事，而是安静地吃完，然后迅速离开餐桌。
晚上，她不再缠着他一起看会儿电影或聊聊天，总是早早洗漱，然后说一句“我先睡了”，便关上了卧室的门。
她不再主动靠近他，不再有那些看似不经意实则刻意的肢体接触，甚至连目光都很少与他长时间交汇。
季笙懿受不了，他今晚必须和黎昭一好好的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