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委员长到!(1 / 1)

日子在整训和与各路军需官“斗智斗勇”中飞速流逝。

五月中旬,一纸来自南京的命令,送到了陈默的案头。

五月十五日,南京总统府,将召开记者招待会及授勋仪式,表彰淞沪抗战有功将士。

他的名字,赫然在列,并且被特别注明,将由委员长亲自授勋。

“营长!南京!委员长亲自给您授勋啊!”

警卫排长王虎拿着那份电报,激动得手都在抖,“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您要成咱们全军的楷模了!”

陈默接过电报,指尖拂过那冰冷的纸张。

楷模?

他心里冷笑。

楷模就是靶子,就是被高高挂起,用来激励别人去送死的旗帜。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准备一下,明天去南京。”

……

五月十五日的南京,总统府外车水马龙。

与刚刚经历过战火洗礼的上海不同,这里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穿着笔挺西装的洋人记者,身着长衫的国内报人,以及各路军政要员,将招待会大厅挤得水泄不通。

无数的闪光灯,在陈默踏入大厅的那一刻,便疯狂地闪铄起来。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中校军官制服,肩上的中校领章熠熠生辉。

挺拔的身姿,年轻而冷峻的面容,与周围那些大腹便便的官员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能清淅地听到记者们兴奋的低语。

“看!就是他!陈默!那个炸掉日军炮兵阵地的英雄!”

“太年轻了!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陈默对这一切充耳不闻,他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身姿笔挺,目不斜视。

这些闪光灯在他看来,不是荣耀的光环,而是一根根钉子,要把他牢牢钉在“英雄”这个十字架上。

“委员长到!”

随着一声高亢的通报,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蒋志清在一众将官的簇拥下,步入大厅。

他身着上将礼服,肩上的金色肩章在灯光下折射出威严的光。

整个大厅的喧嚣在一瞬间被抽空,只剩下相机快门此起彼伏的咔哒声。

在经过蒋志清一段慷慨激昂的讲话以后。

何应钦上前一步,展开一份烫金的嘉奖令,用抑扬顿挫的官样文章宣读起来。

“陆军第八十八师二六四旅五二八团三营营长陈默,于庙行一役,临危受命,守土有功。更兼智勇无双,率部奇袭,捣毁敌酋炮兵阵地,扬我国威……”

陈默站在那里,任由那些华丽的辞藻从耳边流过。

一枚勋章,换几百条人命。

一个头版头条,换一个营的残兵。

真是划算的买卖。

他的思绪飘回了麦家宅的那个血色黎明,那些倒在阵地上的弟兄,他们甚至没有一块象样的墓碑。

“……兹授予陈默中校四等宝鼎勋章,以彰其功,以励后进!”

宣读完毕,大厅里爆发出礼节性的热烈掌声。

蒋志清缓步走到陈默面前,他那张清瘦的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微笑,从侍从官手中的丝绒托盘里,拿起那枚精致的宝鼎勋章。

他亲自将勋章别在陈默的胸前,动作缓慢而郑重,足够让每一个记者拍到最完美的画面。

“谦光,你做得很好。”蒋志清凑近了些,用一种亲切却又带着无上威严的口吻低语,“你是我们奉化的骄傲,是黄埔人的骄傲,更是党国的栋梁。”

陈默立正,敬礼。

“谢校长栽培!学生定当继续努力!”

一时间,记者的相机不停按下。

陈默有理由相信明早他将再次成为人们口中所谈论的焦点话题。

授勋仪式结束,记者招待会也同样散场。

陈默正要和一营长赵卫国离开,毕竟这里的活动对于他们而言已经结束,再留下去也没有什么必要。

这时,一名机要秘书客气上前将其拦了下来。

“陈营长,委座请您去小会议室一叙。”

穿过长长的走廊,推开一扇厚重的红木门,里面的气氛与外面的喧嚣截然不同。

没有记者,没有闪光灯。

只有蒋志清,何应钦,俞济时,还有几位他不认识的军政高层。

蒋志清坐在主位上,端着一杯白开水,示意陈默坐下。

“谦光啊,不要拘束。”他呷了一口白水,慢条斯理地开口,“庙行一战,你打出了我们中国军人的威风,也打醒了那些看不起我们的洋人。”

陈默端坐着,背脊挺直。

“学生不敢居功,皆是袍泽用命,校长栽培以及党国恩德。”

“恩。”蒋志清满意地点点头,放下了水杯,身体微微前倾,“有功,就要赏。有才,更要重用。”

“你是个将才,把你放在一个营长的位置上,有些屈才了。”

来了。

陈默心里一沉,知道正题开始了。

“淞沪战事暂歇,但国事维艰,内患未除。江西的红党,依旧猖獗,是党国的心腹大患。”

蒋志清的视线锐利起来,牢牢锁定陈默,“我准备再次针对红党发起第四次反围剿作战,这一次我需要一个能打硬仗,敢打巧仗的先锋团团长。”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向陈默。

“我意,由你出任这个团长。部队的装备,给你最好的。兵员,给你最优先的补充。”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何应钦等人垂下眼帘,专心致志地研究着自己的茶杯,仿佛不存在于这个空间。

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

黄埔第六期是1929年2月毕业的,当今天的1932年5月,这也才刚刚满三年。

这个阶段很多的黄埔六期都还只是连长和排长级别,只有极个别升的比较快是营长职务。

而他陈默,此刻只要点点头就可以立马担任88师主力团的团长。

这简直是坐在火箭上的升迁速度。

一步登天,手握精锐,心腹爱将。

这几个词原本是不相干的内容,可此刻全都集中在陈默一个人的身上。

陈默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军服,然后是一个标准的立正姿势。

“报告校长。”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淅地回荡在寂静的房间里。

“学生在军校所学,所思所想,皆为抵御外侮,保家卫国。学生愿为国之中流砥柱,立于抗击外敌的最前线,而非安内之先锋。”

空气,凝固了。

蒋志清脸上的笑容僵住,然后慢慢消失。

他刚端起水杯的手停在半空,房间的温度骤然下降。

这是第二次。

又是这个年轻人,第二次当着他的面,忤逆他的最高意志。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蒋志清的嗓音变得低沉,每个字都带着一股寒意,“违抗军令,是什么后果?”

“学生知道。”陈默的脊梁挺得更直,没有半分退缩,“但学生的枪,只会也只能对准侵略者。”

啪!

蒋志清将手中的水杯重重地砸在桌面,白水顿时溅出。

在场的所有人都猛地一颤,头不自觉开始调整。

那只被砸在桌面上的玻璃杯,杯口磕出了一道裂纹,溅出的水渍在红木桌面上晕开,浸湿了文档的一角。

何应钦的心脏跟着那声脆响猛地一缩,他看到蒋志清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动了真怒。

在场所有人都成了木雕泥塑,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死寂之中,何应钦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

他硬着头皮,挪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向前微躬,声音放得极低,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劝解。

“委座息怒,谦光他还年轻,性子直,一时转不过弯来。您爱护他,栽培他,给他这个天大的机会,是他不懂得珍惜,是他糊涂啊。”

他这番话,既是给蒋志清台阶下,也是在点醒陈默。

俞济时紧跟着开口,他的声音比何应钦要恳切得多,带着几分长辈对晚辈的焦急。

“谦光,你糊涂啊!你看看跟你同期的同学,现在能做到营长的有几个?大多还在连排长位置上熬资历!”

“校长这是破格提拔,要把你当成心腹爱将培养!你怎么能因为一些固有的想法,就姑负了校长的厚望,眈误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他几乎是痛心疾首,看着陈默那张年轻却毫无波动的脸,恨不得上去摇醒他。

“剿匪也是为了安内,安内才能更好地攘外,这个道理你不懂吗?不要为了意气之争,把自己的路走窄了!”

整个小会议室里,回荡着两位主官苦口婆心的劝说。

何应钦出来劝说,纯粹是为了惜才。

中原大战陈默给其留下很深的印象,因此,他才会出言进行劝慰。

而俞济时,则是纯粹作为一个老乡,一个顶头上司来进行劝说。

都是奉化人,他不希望陈默自己把自己的路给走窄了。

然而,陈默只是静静地站着,象一杆钉在地上的标枪。

两人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心腹爱将?

主力团长?

这些词汇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却激不起半点涟漪。

他想到的,是麦家宅阵地上,那些被炮弹炸得支离破碎的弟兄,是伤兵营里因为没有药品而活活痛死的年轻生命。

前程?

他的前程,就是带着弟兄们活下去,把日本人赶出中国。

至于去江西打自己人,用德国援助的武器去杀食不果腹的同胞,那不叫前程,那叫作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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