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默绕到被突破的壕沟侧后方时,看到的是十几个日本兵正在疯狂地砍杀着堵在前面的战士,而他们的后背,则完全暴露了出来。
陈默没有喊叫,没有警告。
他冷静地抬起驳壳枪,身体紧贴着壕壁,对着最后一个日本兵的后心,扣动了扳机。
啪!
清脆的枪响被淹没在巨大的战场噪音里,那个日本兵身体一僵,向前扑倒。
啪!啪!
陈默手臂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斗,连续点射。
每一声枪响,都有一名日本兵应声而倒。
他没有浪费一颗子弹,每一发都精准地送进了敌人的要害。
这突如其来的侧后方打击,让正在猛攻的日本兵瞬间阵脚大乱。
“手榴弹!”陈默低喝一声。
陈默利用地图看准了没有己方战士的一处地方,让警卫排丢了过去。
警卫排的战士们拉开引信,将几枚手榴弹从壕沟拐角扔了出去。
轰!轰轰!
狭窄的壕沟内,手榴弹的威力被放大了数倍。
剧烈的爆炸掀起血浪,弹片在密闭空间里疯狂弹射,将那群日本兵撕成了碎片。
带队的一名日军曹长侥幸躲过了爆炸,他满脸是血,看到陈默后发出一声嚎叫,端着剌刀就冲了过来。
陈默不退反进,迎着对方冲了上去。
在两人交错的瞬间,他手腕一翻,驳壳枪的枪口几乎顶在了对方的肋下。
啪!
子弹近距离贯穿了曹长的身体,巨大的动能带着他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壕壁上,滑落成一滩烂泥。
突破进来的几十个日本兵,在短短一分钟内,被全歼于壕内。
崩溃的战线,被硬生生地稳住了。
后方日军第九师团第19联队的联队长藤田一男似乎终于意识到,常规的步兵冲锋,在这座被精心打造成堡垒的村庄面前,无异于自杀。
凄厉的哨声响起,进攻的日军再次留下了数百具尸体,潮水般退了下去。
阵地上,劫后馀生的士兵们剧烈地喘息着,许多人直接瘫倒在泥水里。
然而,不等他们喘匀这口气,一种全新的,更加沉重压抑的引擎轰鸣声,从天空的尽头传来。
那不是一架侦察机。
六个黑色的影子排成编队,撕开云层,黑压压地朝着麦家宅的方向飞来。
是轰炸机!
“飞机机!是鬼子的飞机!”
一名士兵指着天空。
那六个黑点带来的压迫感,远比地面上成百上千的步兵更加恐怖。
“进工事!全部进内核工事!快!”
陈默的声音嘶哑而急促,他拽着身边还在发愣的士兵,将他们推进最近的交通壕入口。
刺耳的呼啸声由远及近,仿佛死神的镰刀已经悬在每个人的头顶。
士兵们连滚带爬地钻进深邃的工事网络。
下一秒,天塌了。
轰!
第一枚航空炸弹落在了村口,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掀起的泥土冲上几十米的高空。
紧接着,是第二枚,第三枚……
轰隆隆隆!
地毯式的轰炸开始了。
整个麦家宅阵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反复揉捏。
大地在呻吟,在颤斗,在撕裂。
躲在内核工事最深处的士兵们,感觉自己象是被装进了一个铁罐头里,正在被人用巨锤疯狂敲打。
头顶是天崩地裂的巨响,脚下是持续不断的剧烈震动。
泥土和碎石从工事顶部哗哗落下,支撑的木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塌。
黑暗,摇晃,失聪。
一个新兵再也承受不住这种极致的恐惧,抱着头崩溃大哭:“要死了!要塌了!我们都要被活埋了!”
“闭嘴!”
一连长张大山左肩缠着绷带,他一巴掌扇在那新兵的脸上,吼道:“信不过营长就给老子滚出去!”
周围的士兵虽然同样恐惧,但“营长”两个字,却象是一剂强心针。
他们想起了营长那些匪夷所思的命令,想起了那些被埋在地下的水缸。
剧烈的震动中,他们似乎能感觉到,每一次爆炸的巨大冲击力,在传递到他们脚下时,都被一种奇怪的力量卸掉了大半,变得沉闷而柔和。
那些水缸……真的有用!
这个念头在每个人心中升起,让他们在如同末日降临的轰炸中,找到了一丝能够抓住的希望。
后方数公里外的团部临时指挥所。
黄梅兴正举着望远镜,死死盯着麦家宅的方向。
他的视野里,只有冲天的火光和滚滚的黑烟。爆炸声隔着这么远,依旧震得他脚下的地面微微发麻。
“通信兵!接通三营没有?!”他放下望远镜,双目赤红地冲着通信兵咆哮。
“报告团座!三营的电话线……全断了!联系不上!”
“妈的!”黄梅兴一拳砸在桌子上,那张简陋的木桌应声垮塌,“谦光你可一定要顶住啊!”
战争打到现在这个地步上,已经不单单是战术素养上的比拼了。
黄梅兴看着那片被彻底夷为平地的火海,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这么猛烈的轰炸,别说是人了,就是块铁也给熔了。
“警卫连!组织敢死队!准备跟我去把阵地抢回来!”黄梅兴拔出自己的配枪,状若疯虎。
轰炸持续了十分钟,又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最后一架轰炸机投下炸弹扬长而去,麦家宅阵地已经彻底变了模样。
地面上的一切都被摧毁了,房屋荡然无存,战壕被夷为平地,到处都是巨大的弹坑和燃烧的残骸,浓烟滚滚,能见度不足五米。
死寂。
一片死寂。
烟尘中,几十个鬼魅般的身影出现了。
他们戴着防毒面具,看不清面容,人手一支三八大盖,以一种极为专业的战术姿态,利用弹坑和废墟作为掩护,快速向阵地内部渗透。
他们的目标明确,直指一处被炸开的巨大缺口。
那里,是通往陈默营部指挥所的最短路径。
斩首行动!
这支日军精锐小队,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入,他们相信,在如此毁灭性的轰炸下,不可能再有任何成建制的抵抗。
然而,当领头的日军小队长刚刚踏入那片看似混乱的壕沟废墟时,迎面撞上的,不是垂死的伤员,而是一排黑洞洞的枪口。
“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