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平在线,日军的数组铺展开来,黑压压的一片,至少是一个整编大队的兵力。
他们分成了三个攻击集群,如同三把锋利的尖刀,直指麦家宅的正面与两翼。
陈默的警告言犹在耳,远处的地平在线,更多的黑点再次蠕动起来,并且比上一次更加密集,更加庞大。
“妈的,来真的了。”
一连长张大山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重新给自己的捷克式压上一个新弹匣。
陈默没有理会他的咒骂,他只是冷静地注视着远方,然后猛地转头,对着身边的传令兵吼道:“传我命令!所有机枪组,立刻放弃现有阵地,全部撤回二号预备阵地!快!”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刚刚还在为胜利欢呼的士兵们虽然不解,但出于对陈“默的绝对信任,他们没有丝毫迟疑。
各个机枪小组的成员扛起滚烫的机枪,拎着弹药箱,迅速通过交通壕,转移到了后方几十米外,同样隐蔽的预备射击位。
他们前脚刚走,比刚才猛烈十倍的呼啸声再次笼罩了天空。
日军的第二轮炮击,来了!
轰隆!轰隆隆!
这一次,炮弹的落点精准得可怕。
每一发炮弹,都准确地砸在了三营刚才开火的那些机枪阵地上。
泥土、碎石和机枪的零件被炸得冲天而起,原本的射击口被一个个巨大的弹坑所取代。
躲在深邃工事里的士兵们,感受着头顶传来的剧烈震动,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
“我的乖乖……”一个年轻士兵探出头,看着那片被夷为平地的旧阵地,喃喃自语,“要是晚走三十秒,咱们就成肉泥了……”
所有人望向陈默的背影,那种感觉已经不是佩服,而是近乎敬畏。
营长是怎么知道的?
他怎么能算到鬼子会炸哪里?
这种神乎其技的预判,让刚刚经历了一场胜利的士兵们非但没有因为猛烈的炮火而恐惧,反而士气高涨。
跟着这样的营长,死不了!
陈默的心思却不在士兵们的崇拜上。
他在飞速计算。
炮火复盖,精准打击。
这说明日军的指挥官已经通过刚才的短暂交火,标定了我方的主要火力点。
对方是个行家,而且是个狠角色。
炮火开始向后延伸,这是步兵即将发起总攻的信号。
“准备战斗!”
陈默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日军没有再犯轻敌的错误。
硝烟尚未散尽,一个整编大队的日军,以标准的攻击队形,从正面和两个侧翼同时压了上来。
这一次他们不再是稀疏的散兵线,而是以小队为单位,互相掩护,交替前进。
机枪在远距离进行压制,掷弹筒打出的榴弹精准地落在可疑的火力点附近。
步兵则利用弹坑和地形,以极快的速度突进。
火力、机动、战术配合,展现出了一支精锐部队应有的可怕素养。
“放近了打!”张大山对着身边的战士嘶吼着。
日军再次踏入了那片死亡地带。
当他们冲到一百米距离时,三营的火力网再次张开。
哒哒哒哒哒!
十几挺捷克式从全新的、出乎日军意料的位置喷吐火舌。
第三营仅有的几挺重机枪这个时候也发出沉闷而富有节律的怒吼,几条火鞭狠狠抽向日军的攻击队形。
冲在最前面的日本兵再次成排倒下。
但这一次,日军没有想象中的再一次溃退。
“托茨给给!(突击!)”一名日军军官挥舞着指挥刀,嘶声呐喊。
后续的部队踩着同伴的尸体,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继续向前猛冲。
战斗瞬间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双方在不足百米的距离内疯狂对射。
子弹在空中交织飞舞,发出“啾啾”的尖啸。
手榴弹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炸起的泥土和残肢断臂混杂在一起,场面惨烈无比。
“三三制!都他妈把营长教的用出来!”
在混乱的战场上,陈默之前严苛训练的成果开始显现。
三营的士兵们不再是各自为战,而是自发地组成了无数个三人战斗小组。
两人负责射击,一人负责观察、递送弹药以及随时准备投掷手榴弹或进行替补。
这些战斗小组如同一块块坚韧的礁石,任凭日军的冲锋浪潮如何凶猛,都死死地钉在自己的阵地上,构成了一个个稳固的火力支撑点。
日军的冲锋一次次被打退,又一次次冲上来。
麦家宅阵地前,彻底变成了一座血肉磨坊。
双方的战况早已陷入焦灼。
另一边,正面战场陷入焦灼之际,左翼迂回的日军连续投掷数枚烟雾弹。
白色的浓烟迅速弥漫开来,屏蔽了一连左翼的一片局域。
“小心!鬼子上来了!”
烟雾中,几十个头戴钢盔、端着上了剌刀的步枪的日本兵,如同恶鬼般猛地冲了出来,他们利用机枪的短暂压制,硬是撕开了一个缺口,突入了交通壕!
二线阵地的壕沟内空间狭窄,长步枪根本施展不开。
一场最原始、最血腥的肉搏战瞬间爆发。
“操你妈的小日本!”一连长张大山看到防线被破,双目赤红。
他直接扔掉手里已经打完子弹的机枪,拿起一把制式剌刀,带着一个班的士兵就迎了上去。
“给老子堵住!”
噗嗤!
金属刺入肉体的声音。
张大山一刀劈翻一个鬼子,却被侧面另一个鬼子一记凶狠的剌刀捅穿了左肩。
他闷哼一声,鲜血瞬间染红了军装。
“连长!”
旁边的士兵惊呼着,扑上去用身体挡住了后续的攻击。
缺口处的形势急转直下,眼看就要被日军彻底撕开。
陈默这边虽然没有亲临战场指挥,但他的作用却更大。
三维立体作战地图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进行观察,所以当张大山左翼这边出现情况后。
陈默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判断。
“警卫排!跟我来!”
他一把抓起挂在墙上的二十响驳壳枪,检查了一下弹匣。
警卫排的士兵们人手一把汉阳造,行动迅速地跟在他身后。
他们没有从正面去堵,而是沿着深邃曲折的交通壕,从侧面一个不起眼的信道,飞速向缺口处穿插。
这是陈默自己设计的路线,只有他最清楚如何利用这里的地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