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
吴大勇回过头,看向陆中间和周建国,脸上的肌肉还在微微抽搐。
“陆所,这里你们先处理一下尽量不要破坏现场。我得立刻去协调一些事情。”
他说得含糊,但陆中间和周建国都明白。
病房里,再次只剩下陆中间和周建国两人。
还有一床写满字的被子,和一张空荡荡的病床。
窗外的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不知不觉已经一夜过去。
远处街道上,军车引擎的轰鸣声依旧未停,反而更加密集。
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周建国走到陆中间身边,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灰白色的天空。
“老陆,你说他们能拦住吗?”
陆中间沉默了很久。
久到周建国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
“拦?”
“拿什么拦?”
“如果对方真是炼炁士,普通部队上去就是送死。”
“民俗局的人现在恐怕还在三江,跟那个侗人观死磕。”
陆中间苦笑了一下,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不出意外的话,即便报到上面,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就是发动所有力量对北上的所有信道进行布控。”
“在铁路、公路、小路,甚至是山间野道设置检查站,盘查所有可疑人员。”
“但目的,不是拦住他们。”
陆中间转过头,看向周建国。
“而是尽最大努力找到他们的踪迹。”
“然后,把这些信息封存,上报。”
“等民俗局那些真正能处理这种事的人回来,再对这师徒俩进行处理。”
周建国不说话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象这冬日的晨雾一样,漫过他的四肢百骸。
他握了握拳,指节捏得发白,但最终,还是缓缓松开了。
因为他知道,陆中间说的是对的。
在那个超越了常理和枪炮的领域里,他们这些普通人能做的确实有限。
而与此同时。
关于炼炁士和可疑人员高顽失踪的消息,正通过调查部内部的特殊渠道,以最快的速度,层层上报。
沉马在接到吴大勇派去的人汇报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立刻终止了对易中海和聋老太太的审讯。
直接联系了轧钢厂那边的郑组长,两人在电话里快速交换了信息,达成了共识。
然后,一份标注了最高优先级和绝密字样的简报,被同时送往了几个特定的部门。
其中一份,目的地是【民俗事务管理与异常现象调查局】。
然而,得到的回复让沉马和郑组长没有任何意外。
经民俗局留守人员确认,局内精锐力量。
目前皆因侗人观提前活跃的异常事件,全员深陷三江地区短时间内无法回援。
目前民俗局能提供的支持极为有限。
基本只能协调部分外围力量和提供一些基础的建议。
建议的内核只有两条。
第一,立即对以四九城为中心,对所有向北的交通要道进行布控,重点盘查前往奉天及东北方向的车辆人员。
第二,如发现目标踪迹,切勿强行拦截,以跟踪监视、确认动向为第一要务,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这份建议,很快变成了命令。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四九城向北的各条道路上,检查站的数量增加了三倍。
铁路部门接到了紧急通知,对所有北上的客运、货运列车加强查验。
就连一些平日里人迹罕至的山间小路,也被安排了巡逻队。
一张无形的大网,看似严密地张开了。
沉马站在临时指挥部的窗前,看着地图上标注出的一个个检查站,眉头紧锁。
郑组长在轧钢厂的办公室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烟雾缭绕中,眼神晦暗不明。
陆中间和周建国在医院的空病房里,整理着最后一点材料,相对无言。
他们都认为,那两个危险的炼炁士师徒,此刻正如同信中所说,踏上了北上的复仇之路。
没有人怀疑那位疑似炼炁士存在的真实性。
也没人怀疑高顽的动向。
毕竟那里确确实实有着杀害他全家的仇人!
然而。
就在四九城的权力机器,将全部注意力死死锁定北方的时候。
在津门铁路线一段偏僻的货场岔道上。
一列满载着煤炭、木材和杂货的货运列车,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正缓缓激活驶向南方。
列车中部,一节封盖不太严实的运煤车厢里。
高顽背靠着沾满煤灰的车厢壁,坐在一堆硬邦邦的麻袋上。
他身上的病号服早就换掉了,现在穿的是一套不知道从哪个晾衣绳上顺来的的深蓝色工装,有些宽大,但至少不扎眼。
让他看起来就象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偷爬火车讨生活的流浪汉。
只有那双眼睛。
在车厢缝隙透进来的零星光线下,亮得惊人。
冷静,清醒,带着一种脱离樊笼后的锐利。
高顽微微侧着头,听着车轮碾压铁轨发出的、单调而沉重的“哐当哐当”声。
声音在空旷的车厢里回荡,带着整个列车行进时的轻微摇晃。
腊月的寒风从车厢盖板的缝隙里灌进来,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但高顽没觉得难以忍受。
这是穿越以来高顽第一次以本体的形式在外面活动。
比起看守所禁闭室的阴冷,比起审讯室灯泡的炙烤,这点寒冷,不算什么。
时不时往嘴里塞几吨煤。
服食神通在缓慢运转,快速补充着精力。
高顽脑海中不停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
李怀德要杀。
工业部那条黑线要挖。
但在此之前,他必须先做一件事。
南下。
入蜀。
找到妹妹高芳的尸体!
不管她是死是活,他都要亲眼看到,亲耳听到。
然后,让那个老瘸子,和所有牵扯进去的人,付出代价。
北上是留给陆中间和调查部的障眼法。
南下的火车,才是他真正的路!
高顽缓缓吐出一口白气。
白气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
他闭上眼睛,将意识沉入调禽的视野。
脑海之中浮现出几十个晃动的画面。
那是跟随在货运列车周围,或高飞于夜空,或栖落在沿途树梢、电在线的乌鸦的视野。
它们是他的眼睛。
铁路沿线的巡逻队似乎都接到了命令,加强了对过往车辆的盘查。
但他们的注意力,显然都放在了北上的列车上。
对这趟南下的货车,只是例行公事地用手电晃了晃,便挥手放行。
短时间内没有人会想到,他们全力搜寻的目标,并没有朝着缺省的复仇之路狂奔。
而是反其道而行之,蜷缩在一节肮脏冰冷的运煤车里,朝着截然相反的南方沉默前行。
高顽的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
车厢角落里,一片浓郁的阴影蠕动了一下。
紧接着,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是羽毛摩擦的声音。
然后,一个接一个幽亮的红点,在黑暗里次第亮起。
密密麻麻。
布满了大半个车厢。
而高顽的脑海中除了。
调禽,分身,壶天,服食,隐形,之外的第六枚符文,此刻正静静散发着一股冷冽的光芒!
【没有存稿了,义父们来猜猜下一个神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