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端着枪,警剔地指向傻柱身后的黑暗。
但无论手电筒扫过多少次,那里依旧空空如也。
只有夜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
刚才开枪的人,不见了。
就象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小王!你怎么样?!”
老陈一边戒备,一边回头问那个受伤的干事。
“手!我的手好象断了……”
小王捂着骼膊,脸色苍白,疼得直吸冷气。
“老陈!你看!”
另一个干事突然惊呼,手电光指向食堂方向。
食堂后门大开着,里面黑漆漆的。
但借着月光,能看见地上有一道拖行的血迹,从食堂深处,一直延伸到门口。
老陈的心沉了下去。
他示意同伴警戒,自己端着枪,小心翼翼地向食堂靠近。
手电光柱扫进食堂,扫过后厨,最后定格在那扇敞开着的小仓库门上。
门里,一片漆黑。
老陈深吸一口气思索了几秒钟。
先是关掉手电筒,然后抓住一把椅子往里一扔。
紧接着猛地冲进去,手电光往仓库里一扫。
然后,他僵住了。
跟过来的另一个干事也僵住了。
预想中的埋伏并没有出现。
手电光柱里,是空空如也的仓库。
真的空了。
上百平的仓库连个货架、连个麻袋、甚至连块砖头都没剩下。
地上只有自己扔进了来的椅子,以及一摊尚未干涸的血迹。
地上到处都是凌乱的脚印和划痕,以及一小截暗红色、软趴趴的东西。
“这?这……”
干事的声音在发抖。
“仓库被人搬空了?怎么可能?”
老陈没说话。
他脸色铁青,手电光在仓库里来回扫视,象要把每一寸水泥地都看穿。
可除了地上凌乱的脚印以外什么都没有。
值钱的不值钱的,全没了。
就象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凭空抹去了一样。
老陈的额头,渗出了冷汗。
他想起了刚才那个血人,想起了黑暗中那声冷枪,想起了眼前这诡异的空仓库。
一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他的脑子。
出大事了。
他们之所以如此匆忙的巡逻,本就是因为保卫科的枪少了一支。
现在轧钢厂仓库又被盗,保卫科还遭遇袭击,造成了一人死亡一人重伤的结果……
这案子,捅破天了!
老陈猛地转身冲出食堂,对那个还捂着骼膊的小王吼道。
“你还能动吗?!回去叫人!立刻!马上!”
“通知厂领导!通知派出所!快!”
小王咬着牙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保卫科办公楼跑去。
老陈又看向另一个干事。
“你守在这儿!不许任何人靠近!我去看看那个死人!”
言罢老陈走到傻柱的尸体旁边,蹲下来,用手电照着那张血肉模糊的脸。
看了好一会儿,老陈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认出来了。
这是何雨柱!
轧钢厂三食堂的头灶,那个以前很横,但这段时间据说被人去势的厨子。
他怎么会在这儿?
为什么要攻击他们保卫科?
还有仓库里的东西,到底去哪儿了?
老陈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从傻柱的尸体上掠过。
轧钢厂西围墙外三百米的土坡上,高顽的分身从一片枯草丛后缓缓浮现。
他站在坡顶,看向下方的轧钢厂食堂方向的人声鼎沸,嘴角微微扬起。
还不够。
现在的人其实对枪支丢失这种事情并不算太敏感。
毕竟才刚刚经历战争没多久,每个村的民兵大队手里都有几只家伙。
真正禁枪的导火索93年才刚开始。
光是仓库被偷、杀人,还不足以让这事闹到天上去。
高顽需要更大的动静!
需要让所有人都相信这不是普通的盗窃杀人,而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敌特破坏活动。
需要让调查组的人,把眼睛死死盯在敌特这两个字上。
而不是继续选择捂盖子!
高顽意念沉入壶天空间。
找出最后几根从西郊煤矿顺来的炸药。
这些本来是他留给殷嶋家属院的后手,只是没想到殷嶋的承受能力如此差劲。
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脑海中的玉简微微震动,【调禽】符文亮起。
五十米外的夜空中,一只体型硕大的乌鸦悄无声息地滑翔而下。
从高顽手里接过炸药向着远处轧钢厂的围墙飞去。
这只乌鸦是高顽控制的第一只乌鸦,因为能少量共享服食神通的缘故。
被高顽控制的乌鸦体型全都比普通乌鸦大了一圈,眼睛在黑暗里泛着暗红色的光。
高顽看到的那道墙有足足三迈克尔,红砖砌的。
墙外是一条通往城外的土路,平时只有运料的卡车偶尔走。
墙内,是轧钢厂的废料堆放区,堆着些生锈的钢锭和报废的机器零件。
再往里几百米,就是现如今越来越多人聚集的食堂和仓库。
高顽选定了一处离食堂最近,墙外土路相对平整的位置安放炸药。
那个位置的墙根底下堆着几块废弃的水泥预制板。
炸开之后碎砖和预制板会堵住半条路。
看起来多少有点象是运输车辆匆忙逃离后,同伙再回来销毁痕迹的假象!
经历过一次的乌鸦们业务很是熟练。
没多久。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撕裂了凌晨的死寂。
空旷地带下烈性炸药的爆炸与在矿井中的完全不一样。
先是一团橘红色的火球从围墙根下腾起,瞬间膨胀到直径四五米,火光映亮了半边天。
紧接着是冲击波。
肉眼可见的气浪象水波纹一样扩散开,所过之处,地上的枯草、碎砖、尘土全被掀飞。
那堵三迈克尔的红砖围墙,像纸糊的一样,从中间被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砖块像炮弹碎片一样四散飞溅。
最远的砸出去二十多米,打穿了路边一户人家的窗户,玻璃碎裂的声音混在爆炸的馀音里,格外刺耳。
墙根下那几块水泥预制板,直接被炸成了碎块,和砖块一起飞得到处都是。
尘土和硝烟混成一团灰黄色的小型蘑菇云,缓缓升上夜空。
爆炸的巨响在夜空中回荡,传出去几里远。
包括南锣鼓巷在内的整个城区,都被这声巨响惊醒了。
窗户一扇接一扇亮起灯。
狗开始狂吠。
有人推开窗,惊慌失措地往外看。
“怎么了?怎么了?!”
“哪儿炸了?!”
“光头打过来了?!”
轧钢厂里,爆炸发生的瞬间,所有保卫科的人都愣住了。
老陈正蹲在傻柱的尸体旁,和一个干事交代什么。
巨响传来的瞬间,他下意识地扑倒在地,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
几秒钟后,他抬起头,看向西围墙方向。
火光还没完全熄灭,尘土和硝烟还在翻腾。
那道墙炸开了一个大口子。
“操!!!”
老陈从地上爬起来,眼睛瞬间红了。
“敌特!!敌特还在厂里!!!”
他嘶声大吼,声音因为过度惊恐而变形。
“集合!所有人集合!抄家伙去围墙那边!!快!!!”
保卫科的人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端起枪,朝围墙方向冲去。
但等他们冲到的时候,那里除了一个还在冒烟的炸坑、一地碎砖烂瓦、和一个通往墙外土路的大口子之外,什么都没有。
没有车。
没有人。
爆炸掀起的尘土盖住了一切痕迹。
只有寒风穿过那道口子,呼呼地往厂里灌。
象在嘲笑他们的无能。
轧钢厂的警报,凄厉地拉响了。
“呜!呜!!呜!!!”
声音穿透夜色,传出去老远。
土坡上。
高顽看着下方轧钢厂里的混乱,看着保卫科的人象没头苍蝇一样乱窜。
只是轻轻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在夜色中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