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顽在病床上整整睡了一整个白天。
不是装睡,是真睡。
昨夜连番动用分身先杀王秀英,再攀三楼灭殷嶋满门,最后还要监控后续的影响。
即便高顽躲在厕所一直吃东西,他的精神也早已接近透支的边缘。
因此等陆中间等人开始行动后,他便直接躺在床上谁叫也不理。
这一觉睡得极沉。
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隔壁床伤员断断续续的呻吟,走廊外士兵换岗时皮靴踏地的闷响,全都象隔着一层毛玻璃般隐隐约约。
高顽的意识在深不见底的黑暗里不断沉浮。
他梦见秦岭遗迹下那道吞噬一切的暗紫色深渊。
梦见那两卷悬浮在深渊边缘、散发着七彩光晕的玉简。
梦见那个婊子在拿到天罡三十六变之后,看着坠入深渊的自己满脸的怨毒与不甘。
最后所有的梦境碎片,开始化作四合院里一张张扭曲的面孔。
易中海伪善的叹息,贾张氏刻薄的咒骂,傻柱狞笑的拳头,许大茂幸灾乐祸的眼神……
还有父母血肉模糊的身体,妹妹高芳悬在房梁上微微晃动的的脚尖……
下午五点多。
高顽缓缓睁开了眼睛。
没有刚睡醒的迷朦,那双眼睛甚至比睡觉前更加锐利。
他躺着没动,先是细细感受了一下身体的状态。
经过一整天沉睡高顽的精力已经恢复了大半。
尤其是脑海深处那卷玉简,表面流转的幽光似乎比之前更加凝实了一些。
【隐形】神通的符文在意识中微微闪铄。
高顽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微微偏头看向病房门口。
只见病房大门敞开,走廊里,脚步声比昨天密集了一倍不止。
这是今天上午新下的命令,所有伤员病房不得关闭房门,以便士兵随时巡查。
通过门框,高顽能看到至少三组士兵在交叉巡逻。
经历了昨晚的事故,现如今这些士兵的眼神如同鹰隼般扫过每一间病房的内部。
窗户外面,原本只有零星哨兵的院子里,此刻每隔十米就站着一个持枪的士兵。
更远处,医院大门口不但增加了沙包掩体,更是架上了一挺泛着冷光的重机枪。
枪口指向院外的街道,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杀气。
看着这戒备森严的一幕,高顽笑了笑。
看来殷嶋一家三口的死,终究还是让上面感到了棘手。
陆中间、周建国、郑为民那些人虽然选择了捂盖子。
但该做的表面功夫一点没少。
至少在医院这块地界上,警戒等级被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高顽慢慢坐起身靠在床头。老旧的床板发出一阵吱呀声。
声音不大,但足够让门口经过的一组士兵听到。
两名士兵立刻停下脚步,锐利的目光射向病房内。
高顽见此情形,抬起手指了指床头的搪瓷缸子,脸上露出一个虚弱而讨好的笑容。
“同志,能、能帮忙倒点水吗?”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重伤员特有的虚弱感。
其中一名年轻些的士兵尤豫了一下,看向同伴。
直到年长的士兵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年轻士兵这才走进来,拿起缸子去墙角的热水瓶里倒了半缸热水。
“谢谢……谢谢同志。”
高顽双手接过缸子手指还在微微颤斗,仿佛连这点重量都难以承受。
他小口啜饮着热水,眼角的馀光却将两名士兵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在这名年轻士兵眼里,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而年长士兵的眼神则带着审视,在高顽脸上身上停留了好几秒才转身离开,继续巡逻。
高顽低头喝水暗暗记下这些人的样貌,开始思索下一步的动作。
在【隐形】神通面前,除非这些哨兵能叠罗汉把自己压在下面。
不然再严密的巡逻,都无法阻挡高顽明目张胆的离开。
只是高顽虽然喜欢诛连九族,但从来不是一个喜欢伤及无辜的人。
就目前来看,他所接触的这些部队士兵信仰依旧非常纯粹。
一腔热血并没有被任何东西所污染。
昨晚的殷嶋全家非死不可,这点没的说。
但那些守卫说到底并没有做错什么,他们的前途不应该被自己的仇恨影响。
虽说每个时代都有它姑负的人,在滚滚洪流中,个人命运微不足道!
但生而为人,总得做点什么不是么?
思来想去,高顽打算在动荡的十年过后,再给他们一些经济上的补偿。
一来接下来的10年有钱并不是什么好事,二来自己现如今确是需要大量的物品来喂养服食神通。
想到这里高顽轻轻放下缸子,重新躺下闭上了眼睛。
从壶天空间里,将那些从王秀英家顺来的腊肉、香肠,还有之前收集的煤块、金属碎屑缩小成糖豆大小。
时不时往嘴里扔一颗。
混杂的能量流涌入四肢百骸,虽然味道和感觉时好时坏,但确实在缓慢的补充着高顽的精力储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窗外的天色,从浑浊的灰蓝,逐渐染上暮色的昏黄。
病房里昏黄的灯泡被点亮,在地面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不知不觉到了晚饭时间。
一个戴着口罩的护工推着铁皮餐车走进来,面无表情地给每个伤员分了两个杂粮窝头,以及一碗飘着几片菜叶的清水汤。
高顽吃完最后一口窝头。
掀开被子,下床慢慢挪向病房角落那个自己经常去的简易厕所。
整个过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察觉。
厕所狭窄的空间里只有一只破旧的搪瓷便盆。
高顽站在便盆前,却没有解手的意思。
他缓缓闭上眼睛意念集中。
脑海中的玉简微微一震,【隐形】符文骤然亮起!
一股奇异的力量从眉心涌出,流向四肢百骸,最后复盖高顽体表每一寸皮肤。
没有光影变化,没有声音。
但在高顽的感知里,自己的身体正在迅速变得透明。
不是视觉上的消失,而是一种存在感的剥离,一种与周围光线、阴影、气流的完美融合。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手还在,能看清每一根手指,甚至指甲缝里的污垢。
但与此同时,高顽又能感觉到,这双手在现实中的存在感正在急速淡化。
就象一滴墨水滴进更大的墨池,瞬间与之融为一体,再难分辨。
高顽嘴角的弧度扩大。
他轻轻拉开布帘,走了出去。
脚步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看来现阶段的隐形,只能隐去身形和大部分存在感,并不能如同幽灵一般无声无息。
但此刻走廊里正有一队士兵巡逻经过,皮靴踏地的声音掩盖了这微不足道的动静。
高顽就站在厕所门口,与那队士兵擦肩而过。
最近的一名士兵,肩膀几乎要碰到他的骼膊。
但他却毫无所觉,目光依旧平视前方,警剔地扫视着两侧病房。
高顽甚至能看清他脸上被寒风吹出的皲裂,能闻到他军大衣上淡淡的烟草和汗味。
忽然高顽脑子一抽。
在士兵经过的瞬间,轻轻朝他耳后吹了一口气。
只见那士兵猛地一僵,脚步顿住,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耳朵,警剔地环顾四周。
“怎么了?”同伴低声问。
“没?没事?”士兵皱了皱眉,伸手在头上挠了两下。
“可能窗缝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