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权力的妙处(1 / 1)

冬日的天黑得早。

才下午四点多,天光就已经浑浊得象是掺了水的墨汁,一层层浸染开去。

把四九城的老房子、枯树、电线杆都泡在一片阴沉的灰蓝色里。

更年期的王秀英从红星医院出来,一路走得又快又急。

棉鞋底子踩在冻硬了的土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象是要把心里的那股邪火都踩进泥里去。

可那股火气非但没熄反而越烧越旺,烧得王主任胸口发闷,喉咙发干。

高家杂种最后那鄙夷的眼神,直往她心窝子里扎。

说得好象他在部队的看守下,真能把自己怎么样一样!

“呸!小杂种!吓唬谁呢!”

王秀英啐了一口,唾沫星子刚出口就被寒风卷走。

她可是街道主任!

在这南锣鼓巷一片,谁见了她不得客客气气喊一声王主任?

一个家破人亡的野小子,也配威胁她?

王主任推门进街道办的时候,易中海正佝偻着背坐在靠墙的长条凳上,手里捧着一个掉了瓷的搪瓷缸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听见门响,易中海猛地抬起头,那张平日里总是端着架子的脸此刻写满了焦躁和期待。

“王主任,您回来了?见着那小子了?他怎么说?”

王秀英看都没看易中海一眼,把手里的人造革提包重重地摔在办公桌上。

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说什么?说个屁!”

王秀英一屁股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那椅子是藤编的,年头久了藤条有些松动,她一坐下去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那小杂种油盐不进!非但不知悔改,还敢污蔑干部!威胁组织!我看他是彻底没救了!”

易中海脸上的期待瞬间僵住,慢慢变成一种更深的徨恐。

他放下搪瓷缸子双手搓了搓膝盖,声音都带着颤斗。

“那?那怎么办?院里现在人心惶惶,再这么下去,我怕……”

“你怕什么?”

王秀英猛地打断易中海,声音尖利。

“易中海!当初是你们院的人哭天抢地求到我这儿,说高家那小子是祸害,必须严惩!”

“现在出了点莫须有的事,就一个个都往后退,把我往前推?!”

王主任越说越气,手指头几乎要戳到易中海的鼻尖上。

“我告诉你易中海!这事从头到尾都是你们院里惹出来的!那些房子、那些钱,也是你们自己抢着分、抢着拿的!你们爱怎么办怎么办!关我屁事!”

易中海被她骂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想辩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啊,当初分高家财产的时候,他可是最积极的那个。

不光是为了钱和房,更是为了巩固自己在院里的权威,为了把可能威胁他养老计划的不安定因素彻底掐灭。

可谁能想到,高家那个看起来一脚就能踩死的小崽子,背后竟然牵扯出这么多要命的事?

“王主任,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易中海声音干涩。

“我的意思是,现在这情况总得有个解决的办法,院里不能再死人了……”

“办法?”

王秀英冷笑一声,重新靠回椅背,藤椅又发出一阵呻吟。

“办法就是按规矩办!高顽行凶伤人,证据确凿!他家里那些财产来历不明,很可能就是赃款!至于外面那些搞破坏的敌特分子,跟他有没有关系,那是工安该查的事!”

王主任顿了顿,眼神变得阴冷。

“我明天就去派出所,不,我今晚就写材料!实名举报高顽可能勾结敌特,危害社会治安!”

“建议从严从重处理,最好直接送到西北边陲最苦、最荒的劳改农场去!让风沙好好磨磨他那身反骨!判他个十年?不,二十年!我看他还怎么猖狂!”

易中海听着,心里猛地一沉。

这话他太熟悉了。

当初张工安来院里的时候,他也动过类似的念头,想借着公家的手,把高顽彻底按死在西北的戈壁滩上。

可结果呢?

结果就是张工安的儿子差点淹死,殷所长家被炸上了天,看守所和煤矿死了几十号人!

一股寒意顺着易中海的脊椎慢慢爬上来。

他看着王秀英那张因为激动和愤怒而微微扭曲的脸,忽然觉得这女人蠢得可怜。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招惹什么。

“王主任……”

易中海还想再劝。

“行了!瞧你这没卵子的熊样,赶紧给我滚出去!”

王秀英不耐烦地冲着易中海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该干嘛干嘛去!95号院里的人你给我看好了,该下葬下葬,别整天哭哭啼啼制造恐慌!”

“再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来,影响了街道的安定团结,我拿你是问!”

易中海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慢慢站起身,拿起那个掉漆的搪瓷缸子,一步步挪出了街道办的大门。

背影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格外苍老和萧索。

王秀英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鼻子里哼了一声。

“没用的老东西。”

王主任嘀咕了一句,伸手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沓印着红色抬头的信纸,又抽出一支吸满了蓝黑墨水的钢笔。

笔尖落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她要写一份措辞严厉、证据充分的情况说明。

要把高顽描述成一个从小偷鸡摸狗、长大行凶伤人、被敌特思想腐蚀的危险分子。

要强调他家庭财产的可疑性,暗示其与近期爆炸案可能存在关联。

要恳请上级部门高度重视,立即将其转移至条件最艰苦的西北劳改农场,进行长期改造,以消除安全隐患。

王秀英写得很快。

钢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道凌厉的线条,仿佛那些字本身就带着刀锋。

她越写越顺畅,越写越得意。

仿佛已经看到了高顽被塞进闷罐车,在漫天黄沙里一点点熬干血肉,最后变成一具蜷缩在戈壁滩上的枯骨。

而她,王秀英王主任,则因为警剔性高、主动揭发潜在危险,得到上级表扬。

到时候,谁还敢提她收过易中海的钱?谁还敢说她给高家财产过户开过绿灯?

这就是权力的妙处。

黑的白不了,但白的,可以染成任何你需要它成为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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