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看着崔氏担心世子的那幅哀哀愁容,心想:不过两个硬臭的石头墩子,怎值得崔氏这等善心柔婉的美人为他挂心?
想着崔氏定是缠了满心的愁绪才来问她这些,唐玉终究没有多言。
崔氏接着补充,若杜嬷嬷日后若还要做规矩,仍是到她这里来。
唐玉满心感激地应下。
后面几日,唐玉照常是在崔氏的眼皮子底下受杜嬷嬷的教导,免受了许多皮肉之苦。
但终究有崔氏照料不到的时刻,她仍是挨了几下戒尺。
这日夜色已深,寒梧苑内灯火昏黄。
江凌川踏着夜色归来,一身墨蓝飞鱼服上似乎还带着未散的血腥肃杀。
他眉宇间是显而易见的疲惫,眼下有淡淡的青影,但那双眸子里的锐利与沉郁,却比平日更甚,仿佛压抑着某种亟待宣泄的燥意。
江平无声地上前,接过他解下的鸾带和佩刀。
江凌川抬手有些粗暴地扯开了颈间系得严密的护领,又单手解开了外袍的系带,任由沉重的外袍滑落肩头,被江平接住。
他边往内室走,边沉声问:“南城那处窝点,清理干净了?口供对得上么?”
“回爷,已处置干净,一个没留。口供与之前抓到的线人所述基本吻合,指向确是兵部职方司那位。”江平低声禀报,语速很快。
江凌川脚步未停,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满意,随即又被更深的思虑复盖:
“盯着他,但先别动。看看还有哪些蛇虫鼠蚁会跳出来。”他顿了顿,忽然问:“玉娥人呢?”
这询问来得有些突兀,江平愣了一下,忙道:“玉娥姑娘……应在房中。”
话音未落,内室的帘子被掀开,唐玉显然已听到动静,匆匆迎出:
“二爷回来了,热水和晚膳已经备好了。”
江凌川没应声,目光却已落在她身上。他走到桌边坐下,看着唐玉手脚麻利地布菜、盛汤。
晚膳简单,几样清爽小菜并一碗熬得浓稠的鸡丝粥,显然是为他这晚归人准备的。
他没什么胃口,拿起勺子,目光却一直追着唐玉。
看她用那双莹白纤细的手稳当地端着滚烫的粥碗,看她小心地避开他可能的偏好,将菜布在顺手的位置,看她低垂的眼睫在烛火的照耀下投出柔和的阴影……
一股燥意在他胸腔里拱动。
在她又一次伸筷为他添菜时,他忽然抬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肌肤相触,他掌心滚烫,带着薄茧,力道不轻。
唐玉猝不及防,手腕一颤,差点拿不住筷子。
江凌川抬起眼,看向她有些受惊的眸子,声音有些低哑:
“别忙了。洗干净,等着爷。”
露骨而直接的命令。
唐玉心下一沉,暗道不妙。
江凌川本就年轻气盛,又有许多时日未泻火。
他这趟出去查案,风餐露宿,提心吊胆,又憋闷了这许多时日,如今回来,怕是要把她拆成块吃掉。
她不是什么圣女,她也有欲望,若在以往,她也就半推半就了,还能享受些激烈炽热的甘醇滋味。
可是如今,杨家小姐就要进门了。
若是她继续承宠,这人能护得住她吗?
想起前几日,这人说的让她学规矩,好讨新奶奶欢心,唐玉垂下了眸子。
她不敢赌,她没有资本赌。
她低低应了声“是”,抽回手,几乎有些跟跄地退向净房。
洗完澡,穿好寝衣,她没立刻回内室,而是先去下人房角落,抱起了蜷在软垫上呼呼大睡的花花。
最后,她还去了趟小厨房。
当她终于磨蹭着回到内室榻边时,江凌川已靠在那里,只着中衣,闭目养神。
男子腰身劲窄,束着衣带,更衬得肩宽背阔。
洗漱过后的他卸下了白日里属于锦衣卫的阴鸷与锋芒,身上只馀下属于青少年的英挺俊朗。
听到动静,他睁开眼,目光如实质般扫过她。
见她站着远,江凌川皱了皱眉,沉声道:“过来。”
唐玉磨磨蹭蹭地过去,男人等得不耐烦,长臂一捞,便将有些僵硬的唐玉揽上了榻,卷入了怀中。
他的气息滚烫,混合着沐浴后的皂角清洌和他本身凛冽的味道,瞬间将她包裹。
没有多馀的话,没有往常那般或逗弄或审视的前奏,更别提说她身上有什么猫味。
他似乎是真有些急不可耐,长腿一伸,强硬地分开了她的两膝。
“嘶——!”
唐玉猝不及防,膝盖处被他的腿重重蹭到,那尚未消散的淤伤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她控制不住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也猛地一缩。
江凌川的动作骤然停下。
他抬起头,眉头紧锁,眼底的情欲被一丝不悦和疑虑取代。
他松开钳制她的手,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向她瞬间变得有些苍白的脸,又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她的膝盖。
“怎么回事?”
他声音沉了下来,带着惯常审问时的冷意。
唐玉摇头,想将腿缩回来。
江凌川眸色一厉,不再问她,直接伸手,攥住了她的脚踝,另一手有些粗暴地卷起了她宽松的绸裤裤腿。
灯光下,那一片尚未消退的深紫淤痕,赫然暴露在他眼前。
在女子白淅的小腿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目。
江凌川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盯着那淤伤,瞳孔微缩,胸膛几不可察地起伏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里已淬了冰:
“谁弄的?”
唐玉被他周身骤然散发的低气压慑住,更不敢言,只将头垂得更低。
“我问你,谁弄的!”
他猛地提高声音,厉喝一句,捏着她脚踝的力道也骤然加重。
唐玉吓得一颤,几乎是脱口而出:“是……是夫人让学规矩……跪、跪的……”
“孟氏?”
江凌川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脸上浮起一种嘲讽与怒意扭曲的神情,
“呵……她倒是好大的脸面,手伸得够长,都敢来罚爷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