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的黛山,薄雾还未散尽,林越和安迪已经收拾妥当,吃了简单的早餐后,驱车前往黛山敬老院。
敬老院位于县城郊区,是一座依山而建的院落,白墙黛瓦,院门口种着几棵老樟树,枝叶繁茂,透着一股岁月沉淀的宁静。
院子里面种着些花草,几个老人正坐在长椅上晒太阳。
车子刚停稳,一个穿着深色外套、身形干练的中年男人就迎了上来,正是老严。
“老严,辛苦你了!”安迪和他打了个招呼,介绍道:“这是我朋友,林越。”
“没事,应该的,林总你好!”两人客气的握了握手,一起向敬老院内走去。
穿过铺满青石板的小径,来到一栋两层小楼门口,老严径直走了进去,“走吧,杨院长已经等着了,就是她收留的小明。”
杨院长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身材瘦小,但面容慈祥,看到安迪一行人,她从桌前站起迎了上来:“您就是小明姐姐?” 她的目光在安迪脸上停留了几秒,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瞧这眉眼,跟小明真是像。”
“是我。” 安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指尖却悄悄掐紧了掌心,“杨院长,感谢您这些年照顾我弟弟。”
杨院长点点头,叹了口气:“小明这孩子早上醒得早,这会儿正在活动室画画呢。”
杨院长推开里面的一扇门,只见里面一个清瘦的年轻男子背对着门坐在桌前,专注地在画纸上涂画着什么。
安迪的脚步顿住了,呼吸骤然急促,手指紧紧攥成拳,指节泛白。林越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声音放柔:“进去吧,他在等你。”
杨院长柔声走上前:“小明,你姐姐来接你来了。”
年轻男子缓缓转过头,面容干净清秀,眉眼间和安迪有六七分相似,只是眼神空洞得象蒙了层雾,没有焦点。
看到陌生人,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又转回去继续画画。
安迪的心脏猛地一缩,脚步像被钉在了原地。这是她找了二十多年的弟弟?这是那个和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啊?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平日里逻辑清淅、言辞犀利的商业精英,此刻竟手足无措得象个孩子。
杨院长鼓励地看着她:“你过来呀,跟他说说话。”
安迪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走到小明身边,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他平齐,声音颤斗:“小明……我是姐姐。”
小明手中的画笔停了停,指尖在蓝色颜料上蹭了蹭,却没抬头。
“我……我找了你很久。”安迪的眼泪在眼框里打转,“对不起,姐姐来晚了。”
在林越鼓励的目光下,她鼓足勇气伸出手,微微颤斗着,向小明放在桌沿的手探去 —— 就在指尖即将触到他皮肤的瞬间,小明象是受了惊,猛地缩回手,身体往后缩了缩,眼神里闪过一丝抗拒和茫然。
安迪的手僵在半空,失落像潮水般漫上来。
杨院长见状,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责备:“小明姐姐,看你的打扮和气质,这些年应该过得不错吧?你们父母也真是狠心,把孩子丢在这儿就不管了……”
“不是的!” 安迪的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刚要解释,林越连忙上前一步解围:“杨院长,您误会了。安迪从小没了父母,在福利院长大,这些年找小明,从来没放弃过。”
“什么?” 杨院长惊讶地看向安迪,“你也是孤儿?”
安迪点点头,泪水终于滑落:“我那个时候太小,没有照顾好我弟弟,给你添麻烦了。我一直以为他过得很好,直到最近才查到线索。”
杨院长的眼框红了,“原来是这样啊,我冤枉你了……”
安迪摇摇头,擦去眼泪,目光重新落在小明身上,弟弟仍然专注地画着画,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
林越从公文包取出一个文档袋递给老严:“老严,这里面是十万,麻烦您去采购一些物资,米面粮油、日用品、适合老人的营养品都行,给院里的老人和护工分一分。”
老严接过包,点点头:“行,我这就去办。”
“这怎么行,太破费了……”杨院长连忙摆手。
“是安迪的心意,感谢大家照顾小明。” 林越诚恳地说。杨院长看着安迪,最终叹了口气:“那我替院里谢谢你们。” 她走到小明身边,柔声说:“小明,这是姐姐。她来找你了,姐姐很爱你,你知道吗?”
小明依旧没有反应,专注地在画纸上涂抹着蓝色。
杨院长想了想,对安迪说:“小明喜欢数学,尤其喜欢背圆周率。他背得很好,能背到小数点后好几百位。你要不要听听?”
安迪点点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杨院长鼓励地看着小明:“小明,给姐姐背背圆周率好不好?就象平时背的那样。””
清淅的数字从他口中吐出,一边背,他的手指一边在画纸上点着,眼神里难得有了一丝聚焦。
安迪的心猛地一跳,那些被遗忘的记忆汹涌而来:小时候在福利院,她和小明坐在老樟树下,一起背圆周率,到后面小明总是记不住,她就握着他的手,在墙上写……
“小明,跟姐姐走!” 安迪猛地站起身,伸手想拉他,“姐姐带你回家,再也不让你一个人了!”
小明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挣扎着往后躲,画笔 “啪” 地掉在地上,蓝色颜料溅到了他的裤子上。
林越连忙上前抱住安迪,用力箍住她激动的身体,在她耳边轻声劝说:“安迪,冷静点!他现在还不适应,你这样会吓到他的。”
“他是我弟弟!我不能再丢下他!” 安迪在他怀里挣扎,泪水砸在林越的外套上。
“正因为他是你弟弟,你才要为他着想。”林越松开她,扶着她的肩膀,迫使她看向小明 —— 小明正蹲在地上,眼神里满是无措,依赖般的看向杨院长。
林越语重心长地试着说服安迪,“他在这里生活得很平静,杨院长照顾了他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你现在强行把他带走,他会害怕,也会不适应新的环境。”
安迪的挣扎渐渐停止,她看着角落里警剔地望着他们的小明,心如刀绞,不知到底要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