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仅馀天边一丝遥远的暗紫霞光。
桌上那盏黄铜油灯照亮了整间办公室，光芒却并非来自灯芯，而是油灯本身。
塔克斯施展过的“光亮术”戏法给莫雷留下了很深印象，随后他用了一个多星期学会了这门戏法。
除了照明之外，用做特效唬人也很好用。
现在，他拥有了给小型物品附加光照的能力，这盏油灯本应完成使命束之高阁，但莫雷却发现办公室里还真没什么其他合适的东西拿来照明。
毕竟头顶没有安装吊灯或吸顶灯，用发光的书、脸盆或办公桌来采光有点太过奇怪了。
“怎么又走神了？看这里！”
洛米娅略显不满地合上手中那本精灵语教材，银灰色的眼眸映出两点亮光。
“毕竟是刚学会‘光亮术’啊。”莫雷耸耸肩，“采光是比昨天要好一些吧？”
“话倒是没错……但这不是你走神的理由！”精灵少女板起脸。
“好吧好吧，继续。”
见他收敛起心思，洛米娅面色缓和下来，翻了翻课本：“刚才到哪里了……嗯，这里，‘天气怎么样’？”
“an……an tolthant i &039;waew？”莫雷不太自信地开口，尽量模仿着精灵语那种韵律感。
洛米娅尖长的耳朵在侧影中微微一动，唇角似乎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不错，尾音再轻一些就有感觉了。”
莫雷依言调整，再次重复，发音在寂静中格外分明。
“不要践踏草坪。”
“ava vanta i salquess?。”莫雷回答。
“还不错。接下来是‘愿太阳将照耀你的道路’。”精灵讲师的问题难度逐渐提高。
“nai anar risa cava cendeleryo。”
“错啦，我说的是‘愿太阳将照耀你的道路’，而不是‘愿太阳温暖你的脸’。”洛米娅摇摇头。
“呃，我想想……anar cava tielyanna？对的，应该是的。”
话音，一种奇异的通透感忽然贯通莫雷全身上下，仿若疏通开了堵塞数日的马桶。
脑海中所有关于精灵语的知识碎片，那些音节、规则、词汇似乎自动串联成自然流淌的溪流，明悟感油然而生，并非完全精通，但门户已然敞开。
视野边缘，半透明的提示文本悄然浮现。
【经过系统性的学习与练习，你初步掌握了语言：“精灵语”。】
不容易啊。莫雷心头微动。
但提示并未停止，新的字行继续显现。
【你已习得了三门语言。】
【你已具备“密码学”相关理论知识及应用经验。】
【专长“语言学家”已获得。】
莫雷一愣。
“诶，不对啊？我这不是只学会了通用语和精灵语吗？怎么还多了一门……”
他眨了眨眼，生出一个荒谬且合理的猜想。
第三门语言，难道是……中文？
“不会吧，这样也行？”
他没选修这门专长课，却比选课的人更快地解锁了专长。
随随便便就取得了别人苦苦追求的成果，让莫雷心中涌出丰收般的喜悦。
“莫雷？怎么又走神了？”
洛米娅眉头微蹙，见对方眼神飘远，对自己的呼唤恍若未闻，脸颊微微鼓起。
她上前一步，正准备采取点措施，却忽然想起不久前在石溪镇外，莫雷学会战技“翻滚”时也发生过类似情况。
精灵少女心中一动，倾身向前靠得极近，伸手在他眼前轻轻晃动。
“喂！喂喂！”
“抱歉……嗯？”
莫雷这回过神来，眼睛重新聚焦，映入眼帘的却是洛米娅在暖黄光芒下清淅的面容。
银灰色的眼眸如浸染月华的深潭，清淅地倒映出他和身旁明亮的油灯，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扇形的阴影，随着眨眼而轻颤。
几缕银发因她的动作从肩头滑落，在灯光下泛着丝绸般的光泽，几乎垂到他的手上。
两人近在咫尺，莫雷甚至能感受到温热的呼吸。
“哎呀！这次怎么这么快……”
洛米娅顿时惊觉，像被烫到般猛地向后缩回，脸颊在昏黄光线下晕开明显的绯红色。
“呼。”
莫雷定了定神，认真地看着灯光下眼神躲闪的精灵少女。
“谢谢你，洛米娅。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洛米娅整理书页的手停住了，抬起眼，眸光与莫雷真诚的目光相接。
“别、别以为说两句好话就能偷懒。”她抿了抿唇，声音却轻柔了几分。
“不，我想……我差不多学会了。”莫雷说。
“哈？真的吗？”
洛米娅狐疑地看着他，银眸在灯光下闪铄：“那……考考你。这次换我来讲精灵语，你来翻译。”
“没问题。”莫雷自信满满道。
这位精灵讲师稍稍坐直，尤豫片刻后，她合上了那本教材，选择自行出题。
“áva ruxa abanna casaron; i tecil, na abanen ettele, ul? cenir i eldar hi atani”
长难句，而且语速极快，但这难不倒莫雷。
“禁止嘲笑矮人身高的告示由于贴得太矮，所以精灵和人类看不到。”
洛米娅眼中掠过惊讶，又连续编了几个复杂修饰的句子。
而莫雷应对流畅，翻译准确，与不久前判若两人。
精灵少女眼中的怀疑逐渐消失，强撑出来的严肃表情缓缓融化，绽出柔和的微笑。
“u lá céna, á, vény? tulcacuruni na”她用精灵语说道。
莫雷挑眉，略显得意地用通用语复述道：“看不出来，我最近还是很用功的啊。”
他替换了句子里的主语。
洛米娅轻咬嘴唇，片刻后轻声吐出了一句话，依然是精灵语。
“att?a, vair? él ely?。”
在夜晚的静谧中，显得格外沉静而深邃。
这么简单，这次不是长难句了？
莫雷沉浸在新获语言能力的顺畅感中，本能地将其转化为熟悉的语言。
“其实，我已经喜欢你很长时间了……嗯？”
话音落下，房间内顿时安静下来，只能听到极远处传来的模糊虫鸣。
莫雷后知后觉地一怔，瞳孔在灯光下微微放大。
刚才……洛米娅说了什么？
光晕在精灵少女银色的发丝上流淌，将她脸上动人的红晕染得更加朦胧而温暖。
她低下头，浓密的银色睫毛垂下，在眼睑投下深深的阴影，放在书页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起。
整个房间的空气似乎在无声地升温，微妙的氛围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