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隐寺内,济公早已不复平日的嬉笑怒骂。
他面色凝重,周身佛光汹涌,如同烈阳般试图驱散那不断从莲池底部渗出的惨绿色疫气。
金光与绿芒在寺庙上空激烈交锋,彼此吞噬,发出滋滋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阿弥陀佛!这鬼东西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济公一边全力施法,一边心中惊疑不定。
他布下的佛光结界明明防住了侵袭,为何疫气会从寺庙爆发?
然而,他的佛法虽能暂时遏制寺内疫气的浓度,却无法根除那已深深植入地脉的污染源头。
更糟糕的是,他清淅地感觉到,那恶心绿气,正顺着地下水脉,如同无数条毒蛇,悄无声息地向灵隐寺周围蔓延开去。
时近正午,花田镇乃至更远地方的许多人家,正升起袅袅炊烟,准备享用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餐。
“奶奶,今日我捞了些新鲜小鱼,咱们炖汤喝!”
“相公,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今日可得好好喝两杯!”
茶楼里,说书先生醒木一拍,茶客们斟满热茶,期待着今日的故事。
无人知晓,他们饮用的井水、淘米洗菜的水、甚至炖汤的水,都已沾染了那源自灵隐寺的疫气。
这疫气本身并不通过空气直接传染,却通过生命赖以生存的水源,渗透。
最先察觉到异常的是水中的生灵。
河溪之中,无数鱼虾翻着白肚皮浮上水面,瞬间死亡,散发出怪异的腥臭。
一些在河边饮水的牲畜,也开始焦躁不安,口吐白沫。
负责掌管这方水域的赑屃敖子龙,最先感受到水脉的异常污浊。
他耗费大量灵力,试图净化水源,却收效甚微。
当他凝神溯源,追寻那污秽的尽头时,神识所至,赫然指向了灵隐寺!
“灵隐寺?!怎会如此?!
奉命前来拿人的衙役们,刚冲到灵隐寺山门外,便被那混合着腐臭与甜腥的冲天晦气熏得东倒西歪!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捕头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硬着头皮下令往里冲。
然而,他们刚踏入寺门范围,那浓郁的疫气便如同找到了新的宿主。
衙役们瞬间感到浑身无力,骨节剧痛,眼前发黑。
“噗通!噗通!”
精锐的官差如同被砍倒的林木般接连倒地,咳嗽、呕吐、皮肤溃烂……他们在倾刻间便体验到了百姓们正在承受的痛苦。
“退退退!回府衙,这里有问题”
————
城内仇天鹅指尖划过那本汇聚了三千世界智慧的医术手册。
书页无风自动,最终定格在一张散发着古朴气息、名为“清瘟化瘴汤”的药方上。
此方药材配伍精妙,正是应对眼下这诡异瘟疫的对症之策!
事态紧急,容不得半分耽搁。
她立刻持方求见县令。
却见县衙之内已是一片愁云惨雾。
县令本人面色青灰,靠在椅背上气息微弱,县令夫人更是已卧床不起,两人身上都已出现了疫症的初期征状!
“仇……仇姑娘……”县令挣扎着抬起手,将一枚沉甸甸的官印推到林霜面前,声音断断续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托付。
“本官……与夫人……恐难支应。
现……现在,唯有你了!
此印予你,全城……人力物力,皆由你调遣!
救……救百姓……”
林霜接过那尚带着县令体温的官印,入手冰凉沉重。
“民女,定当竭尽全力!”
她深深一礼,再无多言,转身便行动起来。
她首先召集了所有尚未饮用过今日水源、身体状况尚可的衙役与自愿前来的百姓。
她站在临时搭起的高台上,虽面覆轻纱,但清冽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清淅地传遍全场:
“诸位!疫病已至,恐慌无用!
现已有对症药方,但需众人合力!
能行动者,分作二队:
一队随我搭建灶台,准备熬药;
二队立刻按照此清单,前往各家药铺、库房征集药材,若有不从,以官印为凭,先行征用!
命令清淅,条理分明。
慌乱的人群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刻行动起来。
衙役们强撑着病体,指挥着青壮劳力搬来大锅,在济慈院外的空地上迅速架起一排临时的灶台。
柴火被点燃,熊熊火焰驱散着空气中的一丝寒意与恐惧。
济慈院内的所有人员,无论是大夫、学徒,还是平日里负责洒扫的婆子、略通药理的孩童,全都动员了起来。
孩子们迈着小腿,努力地将一捆捆柴火抱到灶边;
老人们则坐在一旁,仔细地分拣、清洗着不断运送过来的药材。
仇天鹅亲自站在最大的那口锅前,根据药材送达的情况,不断调整着投放的顺序和分量。
她手法精准,神情专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也顾不上擦拭。
浓郁的药香开始弥漫开来,与那若有若无的疫病腐臭对抗着。
“第一批药汤,先分给征状最重的病人!能自己喝的自己喝,不能的想办法灌下去!”
仇天鹅一边掌控着火候,一边高声吩咐。
“记住,此汤虽不能立刻根治,但能缓解痛苦,遏制病情恶化!稳住他们,我们就有时间筹集更多药材,配制更完善的方剂!”
那口口大锅中翻滚的深褐色药汤,承载着的是全城百姓的希望。
一碗碗滚烫的药汤被小心地喂入病患口中。
那令人窒息的咳嗽声稍稍平缓。
随着高烧者额头的温度似乎降下些许,奇迹开始在绝望中悄然萌发。
起初,只是零星点点。
一位原本气息奄奄的老叟,在灌下药汤后,艰难地喘过一口气,浑浊的眼中恢复了一丝微弱的神采。
就在他看向那口蒸腾着药气的大锅,看向锅边那道忙碌的身影时。
一丝比发丝还要纤细、却纯粹温暖的金色光点,如同被风吹起的萤火,自他眉心飘出,颤巍巍地,却坚定不移地,仇天鹅。
紧接着,越来越多。
那位被从鬼门关拉回来的衙役,挣扎着抱拳致谢,一缕稍粗些的金光从他身上升起;
抱着孩子前来、眼见孩子痛苦稍减而落下泪的母亲,她的感激与祈愿化作柔和的光点;
甚至那些负责维持秩序、搬运柴火的青壮,看着这井然有序的施药场面,心中涌起的信赖与希望,也化作微光点点……
起初只是零星闪铄,旋即汇成涓涓细流,最终,竟仿佛形成了一场无声的、温暖的光雨!
无数细微如尘、却蕴含着最纯粹愿力与生机的金色光点。
从每一个被救治者、每一个心存感激者、每一个看到希望的人身上飘散而出。
如同百川归海,源源不断地向着那个站在大锅前、指挥若定、不断调整药方的白色身影汇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