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苍狼伏诛，妖魔溃散，笼罩博城数日的血色阴云终于缓缓消散，久违的阳光通过云层缝隙，洒在这片饱经创伤的土地上，却难以驱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与死寂，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名为“震撼”的情绪。
安全结界内，劫后馀生的人们相拥而泣，但更多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从战场归来，径直走向临时指挥所的年轻身影——莫阳。
他走得很慢，脸色带着力量透支后的苍白，步伐却异常稳定。周身那若有若无的灰色死气已然收敛，但那股经此一役淬炼出的、冰冷而威严的气质，却如同无形的力场，让沿途的人群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自动分开一条道路。目光中有感激，有敬畏，有恐惧，也有难以言说的复杂。
他不再是那个默默无闻、挣扎求存的底层少年。他是凭借一己之力，召唤亡灵大军，甚至斩杀统领级翼苍狼的——亡灵法师，莫阳。
斩空站在指挥所门口，看着走近的莫阳，刚毅的脸上神情复杂至极。他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侧身让开了道路。此刻，任何言语似乎都显得苍白无力。
莫阳对他微微颔首，没有停留，直接走入指挥所内那个属于他的临时房间。
房门关上，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目光与喧嚣。
莫阳盘膝坐下，第一时间将心神沉入精神世界。
此刻，他的精神世界已然发生了翻天复地的变化。召唤系星云稳定而璀灿，七颗星子如同紫色星辰般缓缓运转，散发着远超初阶法师的魔力波动。然而，这一切与那枚灰色珠子相比，都显得黯然失色。
吞噬了翼苍狼那庞大而精纯的统领级灵魂后，灰色珠子仿佛饱餐一顿的巨兽，体积膨胀了一圈，表面那些原本模糊不清的灰色纹路变得清淅了许多，如同某种古老的符文，缓缓流转，散发出更加深邃、古老的气息。
《亡灵帝经》的第二重功法，如同早已铭刻在灵魂深处，此刻水到渠成般地完全向他敞开。
更多的信息洪流涌入脑海：
亡灵炼成术：不再局限于召唤现有亡灵，可收集强大生物尸骸与灵魂碎片，以死气为炉，魂火为引，炼制并赋予其亡灵形态，定制专属亡灵！这意味着，他可以打造独一无二的、符合他心意的亡灵兵种！
死亡魔法：除了基础的“亡灵空间”和“亡灵天幕”，第二重解锁了攻击性魔法——“死亡之指”（单体灵魂穿刺）、“腐朽之地”（范围持续伤害与减速）。他的手段不再局限于召唤物。
灵魂契约强化：对已契约亡灵（尤其是骸骨践踏者）的掌控力大幅提升，可进行更精细的指令，甚至能短暂借用其部分力量加持己身。
帝国疆域（雏形）：亡灵空间正式被赋予“帝国疆域”的概念，可划分局域，设立“埋骨之地”（加速亡灵修复与孕育）、“魂火祭坛”（凝聚、提纯魂力）等基础建筑，初步具备“国度”雏形。
莫阳缓缓睁开眼睛，眸中精光内敛，深处却仿佛有灰色的旋涡在旋转。力量！更加清淅、更加庞大的力量感充斥全身！如果说之前是凭借金手指本能地驱使亡灵，那么现在，他才真正开始触摸到“亡灵帝君”这条道路的门径。
他心念一动，意识进入亡灵空间（或者说，帝国疆域）。
空间比之前扩大了十倍不止，灰色的天幕下，大地是坚实的冥土，远处隐约可见由无数骸骨堆砌而成的山峦轮廓。之前召唤的亡灵大军静静地矗立在一片局域内，骷髅勇士、腐尸、恐怖骑士、哀嚎女妖以及那尊幽魂亡灵，它们眼框中的灵魂之火似乎更加凝练，在感受到莫阳意识扫过后，齐齐传递出敬畏与臣服的意念。
而在空间的内核局域，那尊骸骨践踏者如同山岳般匍匐着，吞噬翼苍狼灵魂带来的好处显然它也受益匪浅，骨骼更加晶莹，气息更加深沉。当莫阳的意识掠过它时，它微微抬了抬头，血色的灵魂之火跳动了一下，传递出一丝比之前更清淅的、带着些许亲近的服从之意。
“炼成术……” 莫阳的目光扫过空间一角，那里堆积着一些之前在战斗中收集的、相对完整的幽狼兽尸骸和翼苍狼散落的些许羽毛、利爪。“或许，可以尝试炼制一些更特殊的亡灵……”
他压下立刻尝试的冲动，意识回归现实。
力量提升带来的喜悦很快被现实的考量冲淡。他知道，博城之事已了，这里不再是他的舞台。斩杀翼苍狼看似风光，但也意味着他彻底暴露在了某些存在的视野中。军方高层的审视、审判会可能的关注、圣城的态度，甚至还有黑教廷这类阴沟里的老鼠……继续留在博城，只会陷入无尽的麻烦和束缚之中。
他需要更广阔的世界，更多的资源，以及……更强大的灵魂，来铺就他的亡灵帝君之路。
是时候离开了。
他推开房门，斩空似乎一直在外面等侯。
“莫阳，” 斩空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但眼神深处依旧残留着震撼，“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他的问话很直接，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如此强大的力量，军方绝不可能放任不管，但又该如何对待？
莫阳看着斩空，语气平淡却坚定：“斩空总教官，博城的危机已经解除，我的任务完成了。我准备离开。”
“离开？” 斩空眉头微皱，“去哪里？你应该知道，你现在的身份和力量……很敏感。上面很可能……”
“上面如何，与我无关。” 莫阳打断了他，声音带着一丝冷漠，“我不是军法师，也不是哪个势力的附庸。我的路，我自己走。”
他顿了顿，看着斩空：“感谢你之前的信任。这份人情，我记下了。日后若博城再有危难，而我又恰好在附近，我会出手。”
这话说得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分量。一个能召唤君主级亡灵、斩杀统领的强者的承诺，其价值无可估量。
斩空深深地看着莫阳，从他眼中看到了不容改变的决心和远超年龄的成熟与野心。他知道，挽留是不可能的，任何强制的措施在对方那深不见底的亡灵大军面前都显得可笑。
他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枚刻着军徽和特殊符文的令牌，递给莫阳：“这是军方的特别顾问令牌，不强制你承担义务，但持有它，在国内大部分城市会方便很多，也能调用一些非内核的军方情报。算是我个人，以及博城军方，对你的一点谢意和……投资。”
莫阳看了一眼令牌，没有拒绝，接了过来。“多谢。”
“另外，” 斩空补充道，“你离开的消息，我会暂时压下去。但瞒不了多久，你好自为之。”
莫阳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向外走去。
指挥所外，得到消息的莫凡、张小侯和林小允早已等侯多时。
“阳哥！你要走？” 莫凡快步上前，脸上满是不舍和急切。经历了生死与共，他对这位堂哥（族兄）的感情早已不同。
张小侯也眼圈红红：“阳哥，带我们一起走吧！”
林小允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咬着嘴唇，漂亮的眼睛望着莫阳，充满了复杂的情愫，有崇拜，有感激，或许还有一丝萌芽的倾慕，但更多的是一种意识到彼此已是两个世界的人的黯然。
莫阳看着他们，冰冷的目光柔和了一丝。他拍了拍莫凡的肩膀：“小凡，你有你的路要走。留在博城，打好基础，我们将来会在更高的山峰再见。” 他又看向张小侯和林小允，“你们也是，努力变强。”
他取出几瓶之前在亡灵空间内，用精纯魂力稍稍浸润过的、对法师精神力有微弱滋养作用的普通魔力泉水（伪装过），递给三人：“这个对你们修炼有帮助。收下吧。”
这微不足道的东西，在此刻却显得格外珍贵。
莫凡接过瓶子，重重地点了点头：“阳哥，你放心！我一定会追上你的！”
莫阳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他的目光掠过三人，掠过远处那些注视着他的人群，掠过这片残破却开始焕发生机的城市。
然后，他转身，迎着初升的朝阳，迈开了脚步。
没有告别，没有尤豫。
他的背影在阳光下被拉得很长，孤独而决绝，一步步地，消失在博城的街道尽头，走向那未知的、属于亡灵帝君的广阔征途。
博城的篇章，画上了句号。
而亡灵帝国的史诗，才刚刚揭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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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