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晨的寒意浸透鹰嘴崖，议事堂的木门虚掩着，风卷着碎霜钻进来，拂过案上摊开的舆图，将边角吹得微微颤动。晨光透过窗棂，洒在青石板地上，映着兵器架上长刀、长矛的冷影，满室肃杀里，又透着几分未散的硝烟味——前几日围剿黑风山的痕迹尚在，太子的兵力已在山下集结，危机如悬顶之剑，压得每个人心头沉甸甸的。
李望川坐在主位上，玄色劲装沾着未干的霜气，指尖摩挲着腰间的长刀鞘，刀鞘上刻着的古朴纹路被晨光映得清晰，那是他穿越而来后，亲手刻下的“护民”二字，藏在刀鞘内侧，不为人知。他抬眼看向堂外，眼神沉凝如深潭，脑海里反复盘算着战事部署，却没料到，一道温润的身影，会在此时踏入这满是杀伐气的议事堂。
“李总领，客人带到。”守卫的声音在外响起，带着几分恭敬。
李望川颔首，声音沉稳：“请进。”
木门被推开，赵钰身着洗得发白的青色布衣，腰间系着那枚刻着梅花的青玉佩，缓步走了进来。他身形挺拔，眉眼清俊，虽无皇子的龙章凤姿，却自有一股温润如玉的气度，晨光落在他脸上，驱散了几分旅途的风尘，也冲淡了些许议事堂的肃杀。身后的林岳、张恒身着灰色布衣，垂手立在两侧，眼神锐利如鹰，却刻意收敛了气息，只默默守护着赵钰，如两道沉默的影子。
苏凝霜站在案旁，看到赵钰的瞬间，指尖微微一紧，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她已认出林岳、张恒，也知晓赵钰是父亲辅佐之人，却不知李望川会如何抉择，只能屏息凝神，静静看着。
吴钩立在兵器架旁，玄色刀鞘靠在肩头，眼神冷冽地打量着赵钰三人，指尖按在刀柄上，若有若无的杀气弥漫开来——此人来历不明，却气度不凡，随从身手高绝，此时到访，绝非偶然，不得不防。
赵钰走进堂内，目光扫过满室的舆图、兵器，又落在李望川身上，眼底闪过一丝敬佩，随即拱手行礼，语气平和，无半分皇子的架子：“山南道布衣赵钰，见过李总领。”
李望川起身，微微颔首，不卑不亢：“赵先生客气，请坐。”
守卫端上热茶，退了出去，议事堂内只剩下五人，气氛一时有些沉寂，只有风卷着霜气，拂过窗棂的轻响。
赵钰端起茶杯，却未饮，只是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缓缓开口：“李总领的事迹，钰早有耳闻。在李家坪推广高产作物，让百姓免于饥馑；组民团、退土匪，护一方水土安宁；剿黑风山、毁阉党据点，敢与奸佞硬碰硬。李总领护民如子，务实肯干，是大雍难得的贤才，也是钰心中敬佩之人。”
李望川指尖摩挲着杯沿，声音平淡：“赵先生过誉，李某只是个乡野村夫，所求不过护李家坪百姓吃饱穿暖，不受战乱、欺压，谈不上什么贤才。”
赵钰抬眼，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望川，语气愈发恳切：“李总领太过自谦。如今大雍王朝，外有北狄、吐蕃虎视眈眈，内有阉党祸乱朝纲，太子残暴不仁，苛捐杂税繁重，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钰虽不才，却也心怀天下，不忍见百姓遭此劫难，只想寻志同道合之人，一起对抗太子与阉党，拨乱反正，还天下百姓一个清明世道。”
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卷文书，放在案上，推到李望川面前：“这是钰这些年在各地走访，记录的百姓疾苦，也是太子与阉党残害百姓、私造兵器、勾结外敌的罪证。钰知道，李总领不愿卷入党争，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太子与阉党野心勃勃，一旦太子篡位成功，阉党掌控朝政，别说李家坪，整个天下的百姓，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李望川低头，目光落在文书上，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百姓的苦难——有的村落被土匪洗劫，有的百姓被官吏盘剥，有的人家因苛捐杂税家破人亡，字字泣血，触目惊心。他心中微动，赵钰的字迹温润有力，却透着一股沉重的悲悯，显然是亲身经历，而非凭空捏造。
吴钩走上前，拿起文书翻看了几页，眼神沉凝，递给苏凝霜。苏凝霜接过，快速浏览着，眼眶渐渐泛红，这些苦难，与她当年家破人亡的遭遇何其相似，都是阉党与太子作恶的恶果。
“殿下之心，李某理解。”李望川抬眼，看向赵钰，眼神依旧坚定，却多了几分郑重，“太子残暴，阉党奸佞，百姓受苦，李某心中也愤懑不已。李某围剿黑风山，收集阉党罪证，便是不愿让他们继续作恶，不愿让更多百姓遭殃。”
赵钰眼底闪过一丝希望：“如此说来，李总领愿意与钰合作，一起对抗太子与阉党？”
李望川却缓缓摇头，语气沉凝：“李某可以帮殿下收集罪证，可以帮殿下牵制太子的兵力，可以帮殿下守护边境百姓，却不能与殿下合作，助殿下卷入夺嫡之争。”
赵钰脸上的希望瞬间褪去，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却依旧不肯放弃：“李总领，钰并非要争那皇位，只是想铲除奸佞，还天下清明，让百姓安稳度日。若是日后能拨乱反正，钰愿辅佐贤君，或归隐山林，绝无争权夺利之心。”
“殿下之言，李某信。”李望川颔首，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可夺嫡之争，从来都是血流成河，生灵涂炭。殿下与太子相争，阉党从中作梗，诚王虎视眈眈，一旦开战，京城大乱，天下动荡，无数百姓会流离失所，无数家庭会支离破碎。李某守着李家坪，便是想给百姓一片安稳之地，若是与殿下合作，卷入夺嫡之争，李家坪便会成为太子与阉党的眼中钉，百姓们会被牵连，会遭战火之苦，这与李某护民为本的初心，背道而驰。”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堂外的李家坪村落，声音带着几分沉重：“赵先生请看，李家坪的百姓，前些年受土匪欺压，受官吏盘剥，好不容易能吃饱穿暖，能有一片安稳之地，李某不能因为党争，毁了他们的安稳，不能让他们再次陷入战乱。李某可以对抗奸佞，可以守护百姓，却绝不会为了任何权位、任何抱负，拿百姓的性命冒险。”
苏凝霜站在一旁，心中满是复杂。她希望李望川能帮助赵钰，毕竟赵钰是父亲辅佐之人，是唯一能铲除阉党的希望，可她也理解李望川的顾虑，卷入党争，百姓确实会遭殃。她张了张嘴，想要劝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李望川的初心，始终是守护百姓，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吴钩也开口道：“殿下，总领所言极是。夺嫡之争太过凶险，一旦卷入，便是万劫不复。我等皆是阉党受害者，深知战乱之苦，只想守着李家坪，护着百姓，不愿再让更多人受苦。殿下若是需要罪证，需要情报，我等可以相助，但若要卷入夺嫡，恕我等不能从命。”
赵钰看着李望川坚定的眼神，看着吴钩沉凝的神色，看着苏凝霜复杂的目光，心中满是无奈，却也愈发敬佩李望川——这世间，大多人追逐权位，渴望建功立业，可李望川却始终坚守初心，只为守护一方百姓，这份赤诚，这份担当，远比权位更难得。
他沉默了片刻，拿起案上的文书，缓缓收起，语气依旧恳切：“李总领的心意，钰明白了。钰敬佩总领的初心，也理解总领的顾虑。只是，钰还是想劝总领一句，太子与阉党势力庞大，绝非李某一人、李家坪一隅之地能对抗的。今日李某能守得住李家坪，明日太子便会派更多兵力来攻，后日阉党便会派刺客来杀，久而久之，李家坪终究难逃一劫。只有铲除太子与阉党，还天下清明，李家坪的百姓，才能真正安稳度日，天下的百姓，才能真正免于苦难。”
李望川颔首，语气沉凝：“殿下所言，李某自然知晓。李某早已做好准备，太子来攻，李某便率军抵抗；阉党来杀，李某便设伏围剿；就算面对千军万马，李某也会与李家坪的百姓、弟兄们并肩作战，死守李家坪，绝不退缩。李某不求建功立业，不求权位富贵，只求守着这一方水土，守着这些百姓，就算拼上性命，也心甘情愿。”
赵钰看着李望川眼底的坚定，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只能长叹一声：“李总领赤诚之心，天地可鉴，钰自愧不如。今日前来，虽未能与总领合作，却也知晓了总领的初心，也算不虚此行。”
他起身，朝着李望川拱手行礼，语气郑重：“钰今日微服而来，未带礼物，唯有一颗护民之心，一份罪证，今日便将罪证留在此处，愿能帮到总领。日后若是总领需要相助，无论是兵力、情报，还是物资，只要派人传信给钰，钰定当全力以赴，绝不推辞。”
说罢，他将那卷文书再次放在案上，转身便要离去。
“殿下留步。”李望川突然开口，叫住了赵钰。
赵钰转身，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李总领还有何事？”
李望川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递给赵钰，令牌是青铜所制，上面刻着“望川”二字，边缘打磨得光滑，是他特意打造的，可调动李家坪在山南道的暗线：“殿下微服离京，太过凶险，太子与阉党的眼线遍布各地，若是遇到危险，可用此令牌联系李家坪的暗线，他们会护殿下周全。李某虽不愿与殿下合作，却也敬佩殿下的护民之心，不愿见殿下遭奸佞所害。”
赵钰看着令牌，眼底闪过一丝感动，双手接过令牌，紧紧握在手中，语气郑重：“多谢李总领，这份恩情，钰记下了。日后若是总领有难，钰定当涌泉相报。”
他再次朝着李望川拱手行礼，然后转身，带着林岳、张恒，朝着堂外走去。晨光落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透着一股落寞，却也带着几分不甘——他知道，李望川是难得的贤才，是他对抗太子与阉党的唯一希望，若是不能拉拢李望川，他的路会更加艰难，天下百姓也会遭殃。
苏凝霜看着赵钰的背影，心里满是担忧，轻声道：“总领，真的不帮殿下吗？殿下是真心想守护百姓，若是殿下失败了，太子篡位成功，阉党掌控朝政，李家坪也难逃一劫。”
李望川看着案上的文书，眼神沉凝：“我知道殿下是贤明之人，也知道他的处境艰难，可卷入党争，代价太大，百姓会遭殃，我不能冒这个险。今日将暗线令牌给他，也是希望他能平安，希望他能继续收集罪证，对抗奸佞。至于合作之事，日后若是有合适的时机，若是能确保百姓不受牵连，李某或许会改变主意，但现在，绝不能。”
吴钩点头认同：“总领说得对，现在战事在即，太子的兵力已在山下集结，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打退太子，守住李家坪，其他的事，等战事结束再说。而且，殿下虽贤明，可夺嫡之路太过凶险，我们不能拿李家坪的百姓冒险。”
李望川颔首，拿起案上的文书，快速浏览起来。文书上的罪证比他收集的更为详细，不仅有阉党私造兵器、勾结北狄的证据，还有太子欺压百姓、残害忠良的事迹，甚至有诚王暗中集结兵力、意图谋反的线索，这些罪证，若是能递到皇帝手中，或是传遍天下，定能让太子、阉党、诚王的阴谋败露。
“凝霜，你将这份罪证整理一下，与我们之前收集的罪证合并，分类汇总，传给小五，让他带到京城，交给御史大夫，助他们弹劾奸佞。”李望川沉声道。
“是，总领。”苏凝霜点点头，拿起文书，转身朝着书房走去。
吴钩看着李望川，语气沉凝：“总领，赵钰走了，太子的兵力还在山下，我们该如何部署？要不要派人去送送殿下，确保他的安全？”
“不用。”李望川摇摇头，“林岳、张恒的身手极高，足以护殿下周全，而且，派人参送，反而会引起太子眼线的注意，给殿下带来危险。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做好战事部署，太子的兵力有五千五百人，还有五百死士、二十门连发火器，实力不容小觑，我们必须全力以赴，不能有丝毫马虎。”
他走到舆图前，指尖点着平安路的隘口：“吴钩，你带三百名士兵，守在隘口，用铁炮、手榴弹轰击敌人的先锋部队，务必炸乱他们的阵脚；石破山，你带一百名突击队，潜伏在西侧的山林里，等敌人的阵型被打乱后，从侧翼突袭，用开山斧劈杀敌人的骑兵；赵二虎，你带两百名护卫队，守在村落外围，保护百姓，排查刺客，绝不能让刺客在战场上作乱；墨尘道长，你在鹰嘴崖上搭建临时医棚，准备好伤药、绷带，救治伤员；李婉儿，你统筹物资，确保粮食、伤药、武器能及时供应到前线；我亲自坐镇箭楼，指挥战事，随时支援各处。”
“是，总领！”吴钩齐声应道，立刻转身去部署，议事堂内的肃杀之气，愈发浓烈起来。
李望川看着舆图，眼神锐利如鹰。赵钰的离去，让他心里多了几分沉重，也多了几分坚定——他必须守住李家坪，必须守护好百姓，这不仅是他的初心，也是他对赵钰的承诺，对天下百姓的责任。
与此同时，鹰嘴崖下的太子军营里，周峰正坐在帐篷内，看着地图，眼神阴鸷。他已经收到太子的密信，让他尽快拿下鹰嘴崖，铲除李望川，同时，太子还告诉他，二皇子赵钰可能已经离京，让他多加留意，若是遇到赵钰，务必斩杀，绝不能让他与李望川勾结。
“将军，刚才有人看到三道身影从鹰嘴崖上下来，朝着山南道的方向走去，为首的男子身着青色布衣，气质不凡，像是个读书人，身后跟着两名随从，身手看起来很厉害。”一名校尉走进帐篷，躬身禀报。
周峰眼神一凝，猛地站起身：“青色布衣？两名随从？难道是二皇子赵钰？”
他想起太子的密信，心里咯噔一下：“快，派一百名骑兵，去追那三道身影，务必确认他们的身份，若是真的是赵钰，立刻斩杀，绝不能让他们跑了！另外，传我命令，明日清晨，全军出击，攻打鹰嘴崖，务必一举拿下李望川，铲除这个隐患！”
“是，将军！”校尉应声而去，帐篷内，周峰的眼神变得愈发阴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赵钰，李望川，你们若是敢勾结谋反，今日便让你们葬身于此，让太子殿下和魏公公看看，周某的手段！”
鹰嘴崖上，李望川站在箭楼旁，看着山下的太子军营，眼神沉凝。风卷着霜气吹来，吹动他的衣袍，猎猎作响，像是在为明日的战事奏响前奏。他知道，明日的战斗，会是一场恶战，太子的兵力众多，装备精良，还有死士和连发火器，他们的胜算不大，可他没有退路，也不能退缩——他的身后，是李家坪的百姓，是他的弟兄，是他守护的家园，就算拼上性命，他也要赢。
“总领，都部署好了，士兵们都在加紧训练，武器、物资也都准备就绪，就等明日开战了。”吴钩走到李望川身边，语气沉凝地禀报。
李望川点点头，眼神坚定：“好，明日一战，我们只能赢，不能输。告诉弟兄们，为了家园，为了百姓，就算战死，也要守住鹰嘴崖，绝不退缩！”
“是，总领！”吴钩应声而去，朝着演武场的方向走去。
李望川看着山下的炊烟，看着远处的李家坪村落，心里满是沉重。他想起赵钰的护民之心，想起文书上的百姓苦难，想起太子与阉党的奸佞，心里渐渐升起一股决心——今日他守住李家坪，是为了百姓；明日他击退太子，是为了百姓；日后若是有机会，他也会尽自己所能，铲除奸佞，守护更多的百姓，不让天下陷入战乱。
只是，他不知道，赵钰已经被周峰的骑兵盯上，一场凶险的追杀，正在上演；他也不知道，太子与魏忠贤已经收到周峰的密信，正在调动更多的兵力，准备一举拿下李家坪；更不知道，李锐和陈武在河西截获火龙炮燃烧弹的任务，已经遇到了凶险，陷入了重围。
夕阳渐渐西斜，余晖洒在鹰嘴崖上，将铁炮、兵器染成了赤红，像是被鲜血浸染。空气中，战事的气息越来越浓，一场关乎生死、关乎家园、关乎百姓的恶战，已经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而赵钰带着林岳、张恒，刚走出山南道地界，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数十名骑兵手持长刀，朝着他们冲来，为首的校尉高声喊道：“赵钰，别跑！今日便取你狗命，为太子殿下除害！”
赵钰眼神一冷，握紧了手中的“望川”令牌，对林岳、张恒沉声道：“林叔、张叔，准备战斗，今日就算战死，也不能落入太子的手中！”
林岳、张恒点点头，拔出长剑，挡在赵钰身前，眼神锐利如鹰，朝着骑兵冲去。一场凶险的追杀战，正式拉开序幕，赵钰能否平安逃脱？周峰的骑兵会不会将赵钰的行踪上报给太子，引来更多的追兵？明日的战事，李望川又能否顺利打退太子的兵力，守住李家坪？
夜色渐渐降临，寒意愈发浓烈，山南道的小路上，马蹄声、厮杀声交织在一起，透着一股惨烈的气息，而鹰嘴崖上的灯火，依旧亮着，像是黑暗中的一点微光，守护着一方百姓的安稳，也承载着天下百姓的希望……
赵钰被太子的骑兵追杀，林岳、张恒虽身手高强，却架不住骑兵人数众多，渐渐落入下风。李望川留在令牌中的暗线，能否及时察觉危险，赶来支援？明日太子大军压境，李望川的民团，又能否在没有赵钰相助的情况下，守住鹰嘴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