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硝烟余味漫过鹰嘴崖,落在李家坪的土地上,冷冽湿意钻透衣袍。演武场地面还留着昨日厮杀痕迹,铁炮轰击的坑洼积着露水,断裂的箭矢与盾牌碎片泛着暗沉锈光,风一吹,卷起细碎尘土,混着远处民团训练的喊杀声,沉得像块浸了血的铁。
吴钩身着玄色劲装,腰间长刀刀鞘刻着古朴纹路,是当年神机营的随身兵器。他站在演武场中央,指尖捏着枚石子,随手一弹,石子破空而出,精准击中一名士兵手中长矛,震得那士兵手臂发麻,长矛险些脱手。
“出矛稳,发力匀,矛尖对心口,莫拖泥带水。”吴钩声音低沉,带着军旅沉淀的威严,语气不重,却让士兵们不敢懈怠,纷纷调整姿势,鸳鸯阵演练得愈发凌厉,步伐整齐如鼓点,长矛刺出时带起呼啸风声。
石破山扛着开山斧走来,咧嘴笑:“吴教头这手石子打矛的功夫,越发出神入化,弟兄们都服你。”
“旁门左道罢了,比不得真刀真枪厮杀。”吴钩眼神沉稳无波,“昨日击退李嵩先锋,折损十几弟兄,诚王兵力还伏在东南山林,训练多一分,战场便少一分伤亡。”
石破山点头认同:“李嵩休整后明日必来猛攻,诚王虎视眈眈,咱们得攥紧拳头,绝不让他们钻空子。
两人话音未落,苏凝霜抱着木盒匆匆走来,素色襦裙沾着尘土,脸色凝重,眼底藏着难掩的沙哑。“吴教头,石将军,有一事相托,关乎我父亲清白,也关乎当年被阉党诬陷的忠良,还望相助。”
石破山一愣,随即道:“苏将军含冤而死,我等都看在眼里,只是我粗人一个,不懂查案,怕是帮不上忙。”
“此事唯有吴教头能成。”苏凝霜目光落在吴钩身上,恳切道,“我听闻你当年在神机营任职,遭阉党诬陷通敌逃亡,对他们的手段人脉比谁都熟,你我皆是受害者,想必愿追查真相,为我父亲,也为你自己讨回公道。”
“阉党”二字入耳,吴钩眼底闪过冷意,指尖攥紧长刀,指节泛白。当年他在神机营兢兢业业守边关,只因不愿参与阉党私造兵器,便被诬陷通敌,全家被抄,亲人惨死,侥幸逃脱却成朝廷通缉犯,若不是李望川收留,早已曝尸荒野。这段血海深仇,他从未忘记。
“苏将军是我敬佩之人,镇守北疆退北狄,却遭阉党构陷,我心中愤懑已久。”吴钩语气沉凝,眼神坚定,“追查阉党余孽,讨回公道,本就是我此生所愿,无需相托,必全力以赴。只是当年之事过去多年,阉党势力遍布朝野,需从长计议。”
苏凝霜打开木盒,里面放着青铜令牌、泛黄书信与破旧小册子:“这是父亲遗物,令牌是神机营信物,可联系旧部;书信是弹劾阉党私造兵器的奏折,当年未递到皇帝手中便被拦截;小册子是阉党核心成员名单,为首便是魏忠贤。虽时隔多年,有些人身居高位,有些人流落各地,但只要找到线索,总能挖出真相。”
吴钩接过木盒,指尖摩挲着磨损的令牌,眼神沉如深潭:“神机营有几位兄弟与我交好,为人正直,当年无力相助,如今或许已成气候,可助我们查线索。再者,小五的情报组在襄阳府有线人,消息灵通,能找阉党地方据点,拿到私造兵器、勾结外敌的证据,便能一步步挖出核心成员,为苏将军与诸多忠良平反。”
“需人手尽管开口,我带弟兄陪你去!”石破山扛着斧头道。
“不必,追查宜静不宜动,人多易暴露。”吴钩摇头,“我独自去襄阳府,小五协助即可,遇危险发信号,再劳烦石将军支援。”
石破山不再坚持:“好,你务必小心,阉党心狠手辣,别拿性命冒险。”
吴钩点头,转身对演武场士兵高声道:“今日训练由石将军负责,守好李家坪,护好百姓,莫负总领信任,莫负自身初心!”
“是,吴教头!”士兵们齐声嘶吼,震彻云霄。
吴钩收好木盒,朝着平安路走去,玄色衣袍在晨雾中飘动,身影决绝如箭。
李望川站在鹰嘴崖城墙,看着吴钩远去背影,眼底闪过复杂。昨日苏凝霜已将托付之事告知,他未阻止——吴钩与苏凝霜皆是阉党受害者,追查真相是他们的执念,且阉党祸乱朝纲,私造兵器谋逆,查到罪证既能为忠良平反,也能打击其势力,为日后局势埋下伏笔。
“总领担心吴教头安危?”苏凝霜走到身边轻声问。
“阉党势力庞大,襄阳府是他们的地盘,吴钩独自前往太过凶险。”李望川沉声道,“已让小五暗中跟随保护,协助探查,遇危险便发信号,我即刻派人支援。”
苏凝霜心中一暖:“多谢总领,有小五相助,多一分保障。”
“吴钩是弟兄,苏将军是忠良,帮他们便是护百姓。”李望川握紧长刀,眼神坚定,“阉党不除,战乱难止,早查罪证,早护天下安稳。”
襄阳府城郊破庙,晨雾弥漫,光线昏暗,霉味混着潮湿气弥漫。小五戴斗笠坐角落,面前放着凉茶,眼神警惕盯庙门,似在等候来人。
片刻后,庙门轻推,吴钩闪身而入,摘了斗笠,沉稳脸庞在昏暗中愈发冷峻,扫过破庙确认无异常,才坐到小五身边。
“吴教头,总领已吩咐全力协助。”小五压低声音,推过一碗热茶,“我在襄阳府有个可靠线人,是府衙衙役张成,家人被阉党所害,对其恨之入骨,他说城郊黑风山近来有陌生人出入,黑衣蒙面,运大量铁器、硝石、硫磺进山,疑似私造兵器的据点。”
“张成可靠?”吴钩接过热茶,暖意驱散寒意,指尖却依旧冰凉。
“亲自发展的线人,绝无背叛可能。”小五道,“张成说那些人是京城口音,每隔几日便有黑布马车往京城运东西,护卫森严,官府都不敢拦,怀疑是私造兵器送往魏忠贤手中。”
“黑风山地势险要,人迹罕至,确实适合藏据点。”吴钩眉头微蹙,脑海浮现襄阳府地图,“张成可有查到据点入口?”
“他画了地形图,黑风山东门守卫森严,西门是条隐蔽山洞,只有猎户知道位置,可从山洞潜入腹地。”小五取出地图递过去,“张成的猎户朋友能带路,我们今晚便可行动。”
吴钩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