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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春雷惊蛰(1 / 1)

张寡妇在柳林店车站的站台上晾衣服时,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和焦糊味。三天前,这里打过仗,站房的墙上有不少弹孔,玻璃全碎了。但今天天气好,太阳暖洋洋地照着,她把家里最后几件没被火烧坏的衣裳洗了,搭在站台边鬼子留下的铁丝网上——铁丝网被剪断掀翻了,正好当晾衣架。

她男人是去年修这条铁路时累死的,鬼子给的粮食掺着砂子,吃了拉肚子,拉到最后人就没了。留下她和两个半大孩子,住在车站后头的窝棚里,靠给鬼子洗衣、打扫换点吃的。八路军打进来那天晚上,她吓得把孩子搂在怀里,缩在墙角发抖。枪声停了,有人敲门,她不敢开。门外的人说:“大嫂,我们是八路军,鬼子打跑了,你们安全了。”

门开了,进来几个穿灰军装的兵,脸上有烟灰,但说话和气。他们给了她两个玉米饼子——真粮食,没掺砂子。还说明天帮她修屋顶,窝棚被流弹打了几个窟窿。

今天就是“明天”。几个年轻战士真的来了,扛着木头和茅草。领头的是个娃娃脸的兵,看起来比她大儿子大不了几岁,说话带山西口音:“大娘,您歇着,我们来。”

张寡妇看着他们在屋顶上忙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些年,见过穿黄皮的(日军),穿黑皮的(伪警察),穿灰皮的(伪军),都凶神恶煞。穿灰军装的……不一样。

“同志。”她鼓起勇气问,“你们……不走了吧?”

娃娃脸兵从屋顶探头,咧嘴笑:“不走啦!大娘,以后这儿就是咱们的地盘了!”

地盘。张寡妇琢磨着这个词。以前这地盘是鬼子的,他们想打就打,想杀就杀。现在……是“咱们的”?

她晾好衣服,看见站台那头,几个穿军装的人在开会。有个戴眼镜的像是长官,正对着地图说什么。旁边围着些老百姓,有车站的搬运工,有附近村里的农民,都在听。

她犹豫了一下,也凑过去。

“……咱们要成立柳林店民兵队。”戴眼镜的长官说,“自愿参加,发枪,学打枪,学埋地雷。任务就是保护好咱们自己的车站,保护好乡亲们。”

“发枪?”一个老搬运工瞪大眼睛,“真给咱们枪?”

“给!”长官认真地说,“不光给枪,还教怎么用。鬼子要是敢回来,咱们就一起打!”

人群嗡嗡议论起来。有人兴奋,有人害怕,有人怀疑。

张寡妇看着那个长官。他看起来像个读书人,但腰里别着枪,说话时手不时比划,像在画什么图。她听人说,这人姓赵,是八路军的大官,叫政委。

“另外,咱们要组织生产自救队。”赵政委继续说,“车站仓库里还有些鬼子没来得及运走的粮食、布匹,咱们清点出来,分给最困难的乡亲。马上春耕了,有地的种地,没地的帮工,咱们八路军有会种地的同志,教大家怎么多打粮食……”

张寡妇听到“分粮食”,心里一动。她家有三天没见正经粮食了,昨天吃的还是八路军给的那两个饼子。

“大娘。”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她转头,是个三十多岁的军人,脸上有疤,但眼睛很亮,“您家里几口人?有什么困难?”

张寡妇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两……两口,不,三口,我和俩孩子。男人……没了。”

军人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记下。“待会儿去站房登记,按人头领救济粮。孩子多大?上学没有?”

“大的十四,小的十二。没……没上过学。”

“过两天,咱们办识字班,大人孩子都能来学。”军人说,“不收钱,还管一顿晌午饭。”

张寡妇愣愣地看着他。这人说话的语气,好像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可她活了三十多年,从没听过这样的“天经地义”。

“您……您贵姓?”她小声问。

“我姓陈,叫陈锐。”军人笑了笑,“是这支部队的负责人。大娘,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们。”

他转身继续去跟其他人说话。张寡妇站在原地,手里攥着衣角,心里有什么东西,慢慢地化了。---

陈锐确实忙。打下柳林店车站只是开始,更难的是巩固。他要把这块新解放的区域变成真正的根据地,变成钉在铁路线上的钉子。

李水根带人挨家挨户登记,摸清人口,组织民兵。赵守诚负责群众工作和政权建设,在车站成立了临时的“柳林店军民联合办事处”。沈弘文和齐家铭更忙——他们要把车站的仓库改造成临时兵站和修理所,还要把缴获的鬼子装甲巡逻车(被打坏了一辆)拆了研究。

“团长,你看这个。”沈弘文拿着一份刚译出的电报,脸上有压抑不住的兴奋,“五团转来的消息——苏军攻克柏林了!德国投降了!”

陈锐接过电报。电文简短,但字字千钧:“五月二日,苏军完全占领柏林。五月八日,德国无条件投降。欧洲战事结束。”

他抬起头,望向西边。虽然隔着千山万水,但仿佛能听到那遥远的欢呼声。

“消息传开了吗?”他问。

“传开了。”沈弘文说,“现在车站里人人都在说,鬼子快完了。连刚俘虏的伪军,都有偷偷打听,问投降能不能宽大处理。”

“宽大,但要甄别。”陈锐说,“血债要还,被动胁从的可以教育。”

正说着,外面传来急促的哨声——防空警报。

陈锐冲出站房。天空传来嗡嗡声,三架日军飞机从北边飞来,飞得很低。是侦察机,但在车站上空盘旋了几圈后,突然俯冲,机枪扫射。

“隐蔽!”

子弹打在站台的水泥地上,溅起一串串火花。几个正在晾衣服的群众惊慌跑开。张寡妇愣在原地,被一个战士扑倒,滚到月台下。

飞机盘旋两圈,飞走了。

陈锐爬起来,拍掉身上的土。“鬼子急了。”他对赶过来的赵守诚说,“派飞机来侦察,说明他们在调兵。”

果然,下午侦察兵传回消息:保定方向,日军集结了一个联队,配属装甲车和炮兵,正沿铁路线南下。目标很明确——夺回柳林店。

“来得好快。”李水根皱眉,“咱们刚站稳脚跟。”

“那就让他们站不稳。”陈锐走到地图前,“通知各连,按二号预案准备。柳林店车站咱们不要了。”

“不要了?”赵守诚一愣。

“硬守伤亡太大,也不划算。”陈锐手指在地图上移动,“咱们撤出车站,但要把能搬的全搬走——粮食、弹药、工具,尤其是那几台机床。搬不走的,炸掉。然后——”

他的手指点在车站以北五里的一片丘陵地带:“在这里设伏。鬼子重占车站后,肯定会追击。咱们在半路上打他一下,打了就跑,回山里。”

“那群众怎么办?”赵守诚问,“刚把人心聚起来……”

“一起撤。”陈锐说,“愿意跟咱们走的,全部撤进山区。告诉乡亲们,这是暂时撤离,等打退了鬼子,咱们还回来。”

命令传达下去,车站又忙碌起来。但这次不是建设,是撤离。战士们搬运物资,群众收拾家当。有些老人舍不得走,哭着抱着门框。张寡妇拉着两个孩子,背着一个破包袱,看着住了多年的窝棚,眼圈红了,但没哭。

“大娘,走吧。”娃娃脸兵帮她提了个篮子,“等打跑了鬼子,咱们盖新房子。”

撤离在夜间进行。长长的队伍,沉默地离开车站,消失在黑暗的山路上。陈锐带着阻击连走在最后,看着空荡荡的车站,下令:“爆破。”

“轰——!”

站房、水塔、信号楼,在爆炸声中坍塌。铁轨被掀翻了好几段。

黎明时分,日军先头部队抵达。他们看到的是一片废墟。联队长气得拔刀砍断了一根电线杆,下令追击。

追击的日军在山路上遇到了地雷、冷枪、还有突如其来的竹筒炮轰击。等他们组织好火力反击时,八路军已经消失在群山之中。

日军重占了柳林店车站,但得到的只是一片废墟,和几十具尸体。而八路军主力完好无损,还带着上千群众和大量物资,安全撤回狼牙山。---

回到山里,气氛不一样了。

以前是绝望中的坚持,现在是希望前的躁动。苏军攻克柏林的消息像野火一样传遍每个山洞、每个窝棚。人们凑在一起,低声议论,眼睛里有光。

“德国都投降了,小日本还能撑几天?”

“听说美国人在太平洋把鬼子海军快打没了。”

“咱们八路军也开始反攻了,看见没?柳林店都打下来了!”

但也有人担忧。

晚饭时,陈锐听见两个技术员在争论。一个是周技术员,就是当初为半碗粥和老孙吵架的那个。另一个是个年轻绘图员,姓吴。

“小吴,等胜利了,你有什么打算?”周技术员问。

“我想去沈阳。”小吴眼睛发亮,“我舅舅在那儿,说日本人建的满铁工厂可大了,设备都是德国、美国进口的。咱们学的这些,在那儿才能派上用场。”

“那这边……”

“这边?”小吴压低声音,“周工,我不是忘恩负义。可咱们在这儿,整天为点硫磺、硝石发愁,造出来的东西……说难听点,都是土玩意儿。沈工那么厉害,在这儿不也憋屈?”

周技术员没说话,低头喝粥。

陈锐走过去,两人赶紧站起来。“团长。”

“坐。”陈锐在他们旁边坐下,“聊什么呢?”

小吴有些紧张,周技术员打圆场:“闲聊,闲聊。”

“聊胜利以后的事?”陈锐直接问。

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

“想去大工厂,学真技术,是好事。”陈锐说,“咱们中国以后建设,需要成千上万的技术人才。但你们想过没有,那些大工厂,现在还在日本人手里,或者被他们破坏得差不多了。等打下来,要修复,要重建,要让它真正为咱们中国人生产——靠谁?”

他看着两人:“靠的就是你们这样,在根据地里摸爬滚打过来,知道怎么在要啥没啥的条件下,把东西造出来的人。土玩意儿怎么了?土玩意儿打跑了鬼子。等以后条件好了,你们就能用同样的劲头,造出不土的东西。”

小吴脸红了:“团长,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懂。”陈锐拍拍他肩膀,“年轻人,有抱负,正常。但记住,不管去哪儿,干什么,别忘了咱们在狼牙山的日子。这是本钱。”

他起身离开,听见身后小吴小声说:“周工,团长说得对……”

第二天,赵守诚组织了一次全体讨论会。主题是“胜利之后,我们要建设一个什么样的中国”。

讨论很热烈。战士们说,要人人有地种,有饭吃;妇女们说,要孩子能上学,女人能顶半边天;技术人员说,要建大工厂,造火车、汽车、飞机;老农说,要修水利,再也不怕旱涝……

陈锐坐在后面听。他想起前世,那个他来自的时代。这些朴素的愿望,后来都实现了,虽然路走得很艰难。但现在,他就在这条路的起点。

散会后,沈弘文找到他。

“团长,你那天说,要造更‘正经’的炮。”沈弘文拿出一叠图纸,“我画了个草图,你看看。”

图纸上是一门迫击炮的设计图,标注了尺寸、材料、工艺要求。虽然还很粗糙,但结构合理。

“材料呢?”陈锐问。

“用无缝钢管做炮管,底座和支架用铸钢——咱们缴获的装甲车上有钢材,可以熔了重铸。”沈弘文越说越兴奋,“炮弹也好办,铸铁弹体,装咱们改进的炸药,用击针引信。就是……加工精度要求高,咱们的车床不行。”

“车床可以改。”陈锐说,“齐厂长他们已经在琢磨了。沈工,这门炮要是造出来,能打多远?”

“理论上,一千五百米。实际……可能一千米左右。”沈弘文说,“虽然比不上鬼子的制式迫击炮,但比竹筒炮强多了。”

“那就造。”陈锐拍板,“需要什么,全力支持。”---

春深了。狼牙山焦黑的土地上,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绿意。有些烧剩下的树桩,从根部发出了新芽。

陈锐站在曾经被烈火焚烧的山岗上,身边是赵守诚、沈弘文、齐家铭、李水根,还有各营连长。远处,铁路上,一列日军军列冒着黑烟,缓缓驶过,显得有些仓皇——车头加了装甲板,显然是怕八路军打冷枪。

“最黑的夜过去了。”陈锐说,“但天刚亮,路还长。”

他指着远处蜿蜒的铁路,更远处隐约可见的平原和村庄:“咱们从黑石峪带到狼牙山的这点火种,接下来,要让它烧遍全中国。”

天空传来隐隐的雷声。不是炮声,是春雷。沉闷,但有力,仿佛在厚厚的云层后面积蓄着力量,等待着撕裂天际的那一刻。

一滴雨落在陈锐脸上,冰凉。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春雨来了。

雨水冲刷着焦土,滋润着新芽。山谷里,人们从山洞和窝棚里跑出来,站在雨里,仰着脸。

孩子们在雨中追逐嬉戏。一个“少年班”的学员——刘春生已经长成了精干的小伙子——抱着刚修好的一部电台,冲陈锐喊:“团长!收到延安广播了!毛主席说,要‘扩大解放区,缩小沦陷区’!”

陈锐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笑了。

雨越下越大。远处的铁路上,那列日军军列加快了速度,像是在逃离什么。

而更远的东方,地平线上,云层裂开了一道缝,金色的阳光从缝隙里倾泻下来,照亮了雨幕,照亮了群山,照亮了这条蜿蜒的、通往未来的路。

春雷惊蛰。

万物复苏。

而战争,也进入了最后的、最激烈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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