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真是好得很!”萧景湛怒极反笑,声音冷得掉冰渣。他一把将满桌的纸条扫落在地,“看来孤不在,她倒是快活似神仙!”
何永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道:“殿下……苏良媛年纪小,心思单纯,或许……或许并未想那么多……老奴瞧着,良媛心里定是有殿下的……”
“心里有孤?”萧景湛猛地看向他,凤眸猩红,“心里有孤,便是这般模样?孤看她心里只有她那点花花草草、瓶瓶罐罐!”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不是滋味。这七日,他夜夜躺在长春宫冰冷的榻上,闻着那令人不喜的浓郁熏香,想着她在琉璃阁是否辗转难眠,是否不安分踢被子……结果呢?她踢毽子!她制香露!她做饮品!
这种全力一拳打在棉花上,对方还浑然不觉的感觉,简直让他憋屈得想要杀人!
“都给孤滚出去!”他暴喝一声。
何永和陆沉如蒙大赦,连忙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互相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绝望:苏良媛啊苏良媛,您可长点心吧!再不把殿下哄好,这东宫上下都要被冻死了!
书房内,萧景湛独自一人,看着满地的狼借,胸口堵得发慌。他走到窗边,望着琉璃阁的方向,眼神复杂难辨。
翌日,长春宫。
太子妃李氏小心翼翼地陪着太子用早膳。见太子神色依旧冷峻,但似乎没有前几日那般骇人,她斟酌着开口:“殿下,内务府新进了一批江南的云缎和蜀锦,质地极好。臣妾想着,今日姐妹们来请安时,让她们都挑一挑,做些新衣裳。”
萧景湛眼皮都未抬,慢条斯理地喝着粥,淡淡应了一声:“恩。”
太子妃心中一喜,看来殿下心情尚可,便又试探着说:“苏妹妹年纪小,想必喜欢鲜亮柔软料子。那云缎最是细腻,臣妾想着,不如先挑几匹最好的,给琉璃阁送过去?” 她这话,既有示好之意,也想看看太子对苏静妤如今的态度。
萧景湛动作一顿,想起影卫汇报的“苏良媛近日热衷于裁新衣、研究胭脂水粉”,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不必刻意。按例行事即可。” 他几日未见她,心里猫抓似的难受,也该让这小家伙上点儿心了。
太子妃却误解了这“不必刻意”!她心中狂喜:殿下这是……厌了苏氏?连这点特殊待遇都要收回了?
她强压激动,顺势道:“殿下说的是,是臣妾考虑不周了。那……日后便让苏妹妹也如常来请安,姐妹们一处说说话,也全了规矩?” 她这是想趁机拿回正妃的权威,也让苏静妤日日来立规矩。
萧景湛此刻满心都是对那个“没良心”的女人的怨念,闻言竟鬼使神差地又“恩”了一声。他潜意识里想见她!
太子妃得了这声“恩”,如同得了圣旨,心花怒放。
于是,第二天清晨,天还未大亮。
苏静妤就被云舒轻声唤醒。“良媛,该起身了,今日要去长春宫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苏静妤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心里哀叹一声。睡到自然醒的好日子到头了!
她认命地由着宫女们伺候梳洗,因起得太早,精神有些蔫蔫的,连平日最爱的早膳都没什么胃口,只用了小半碗甜粥。
来到长春宫,其他妃嫔已到了不少。众人见到苏静妤,神色各异,有好奇,有同情,更有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张良媛更是用团扇掩着嘴,对身旁的王承徽低笑道:“哟,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苏妹妹竟也来得这般‘早’?” 特意加重了“早”字。
苏静妤只当没听见,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然后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眼观鼻鼻观心,努力对抗着阵阵袭来的困倦。
她今日穿了件浅碧色的衣裙,未施粉黛,更显得肌肤莹白,但眼底那淡淡的青黑和眉宇间掩不住的疲惫,落在众人眼中,便是“失宠后伤心欲绝、夜不能寐”的铁证!太子妃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通报:“太子殿下到——”
满殿女人瞬间精神一振,太子竟然来了!连忙起身整理衣冠,跪地迎接,个个脸上都飞起红霞,心中小鹿乱撞。
萧景湛一身朝服,显然是刚下朝过来。他面无表情地步入殿内,目光习惯性地、不受控制地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她。
小脸依旧白淅莹润,只是……看起来有点倦怠。没睡好?小家伙每天都起得晚,今天难得无奈早起,定是难受。萧景湛心中那积压了七日的怒火和委屈,竟奇异地被着心疼所取代。
他走到主位坐下,叫了起,目光却若有似无地一直锁在苏静妤身上。他等着她象以前那样,抬眸看他,哪怕只是一眼。
然而,没有。
苏静妤垂着眼睫,安分地坐在那里,似乎对所有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都毫无所觉,或者说,她根本懒得理会。她只觉得好困,头有点晕,胸口也有些闷闷的想吐。
萧景湛见她这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刚平复些许的怒火又蹭地冒了上来!他在这里因为她的一丁点不如意而心绪起伏,她倒好,竟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太子妃将太子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冷笑,看来殿下对苏氏是真的淡了。她端起茶盏,笑着对萧景湛说:“殿下,今日姐妹们都在,正好内务府送了料子来,不如让她们……”
她话未说完,突然,下首传来一声低呼!
只见苏静妤脸色煞白,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她用手捂住嘴,身体晃了晃,竟直直地向后软倒下去!
“良媛!”云舒和锦书吓得魂飞魄散,惊呼着扑上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
萧景湛在苏静妤身体晃动的瞬间,心脏就象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腾地站起身,几乎是本能地,如离弦之箭般冲了过去!速度之快,带倒了一旁的茶几,杯盏碎了一地,他也浑然不顾!
在苏静妤彻底倒地之前,他长臂一伸,稳稳地将人捞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