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柱最终在第二日的晨光熹微中离去,风柱还蛮不甘心的想瞅瞅严胜拟态的模样。
严胜头也未抬,给缘一看那副模样便罢了,其馀人,痴心妄想。
最后是水柱和炎柱一左一右把风柱一把薅走,离去好远,还能听得见炎柱爽朗的大笑告别声,说是期待与他们下次相遇。
三柱走之前问过严胜那夜打败他们的是什么剑技,那剑技只一招便如此玄妙,而严胜的呼吸更是让他们察觉不对,直觉告诉他们,这是能够强化攻击的手段。
严胜并没有教他们,只是告知,自己是跟随缘一学习的呼吸法,等多年后,缘一便会教他们。
三柱:?一脸懵逼
严胜没打算教他们,教授猎鬼人呼吸法,也该是神之子普世的功劳之一,他无意于在重来一次获得先行之利后,还抢夺胞弟的功劳。
缘一用丝绸将竹笛小心的包好,放进了胸口,仰着小脸,望向静立廊下的兄长。
严胜看见他的目光,垂眸看了看背箱,又看了看缘一面无表情但明显写满了期待的小脸,闭了闭眼。
“退后些。”他低声道。
缘一依言乖乖后退了两步,眼睛却睁得更大了,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兄长。
晨光初绽,越过屋檐,斜斜地打在严胜身上。
高大的身形轮廓边缘仿佛变得模糊,如同水中的倒影被轻轻搅动。
宽大的紫色和服随着身形的缩小,逐渐变得空荡。衣袖变长,衣摆拖拽,原本合体的腰带松松垮垮地悬着。
几个呼吸间,他已变得与缘一相仿,约莫八九岁孩童的身高。
缘一的眼睛亮了一下,看着那张精致面容从过于宽大的衣领中抬起,六只眼睛静静看向缘一,仿若精致的娃娃,诡异又可爱。
缘一:“兄”
严胜抬手,止住他的话语,看了看那近乎有缘一整人高的木箱,又看着缘一如今不过少年的年岁。
他思考了一瞬,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身形继续缩小。
宽大的衣物彻底失去了支撑,象一堆深色的云锦,软软地堆落下来,复盖住他缩小中的身体。
最终,当变化停止时,站在那堆华丽织物中间的,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的幼童。
极其幼小,身高只及缘一的大腿中部。
缘一在瞬间呆滞了,象是脑子没反应过来,看着面前的幼童仰起了小脸看他。
那张脸是彻底属于幼儿的圆润,皮肤苍白如初雪,六只赤金异瞳在这张小小的脸上,比例显得更大,宛如被精心镶崁的异色宝石,纯净而诡丽。
原本及腰的乌黑长发并未缩短,此刻柔顺地披散在他小小的肩背和堆栈的衣物上。
严胜高高的仰起头,才能看得见缘一,他有些不满胞弟此刻的目光,耳尖悄然泛起薄红,小小的唇瓣抿的紧紧的。
“缘一。”
六目幼崽鬼努力维持着上位者的威严,声音却带着幼童特有的软糯又缠绵。
“怎可如此盯着兄长看,不合礼仪,成何体统。”
小熊呆呆:“缘一知错。”
严胜不再理他,抬起纤细得过分的骼膊,想要拨开复盖在身上的、对他来说过于沉重冗长的衣袖和衣摆,迈步走向那个背箱。
但那些织物对他此刻的小小身躯而言不啻于重重帷幔,他脚步跟跄,深色的布料拖拽在身后晨光沾染尘土的地面上,
在他行动笨拙而艰难,试图维持仪态,倔强的准备爬进木箱时,一双手抱起了他。
“失礼了,兄长大人。”少年的轻声传进耳畔。
严胜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六只眼睛微微睁大,似乎对这种完全受制于人的姿态感到极度不习惯,甚至有一丝羞恼闪过。
但他没有挣扎,只是抿紧了淡色的唇,任由缘一抱着。
缘一抱着他,走到背箱旁,小心地俯身,将怀中的小兄长稳稳地放了进去。
背箱的内部被垫得柔软,空间对于三四岁孩童体型的严胜来说,甚至称得上宽敞。
缘一还细心地将他过长的头发理顺,拨到身侧,避免被压到。
做完这一切,缘一半跪在地上,一眨不眨的呆呆看着蜷坐在箱中的小小兄长。
晨光从箱背照入,勾勒出那幼小身影的轮廓,六只异瞳在阴影中静静回望他。
严胜瞧着蹲在自己面前一直看的人,羞恼的耳尖泛红,一把拉住箱门,重重关上,不肯让他瞧了。
缘一瞧着被狠狠关上的门,脸上浮现一个淡淡的柔软笑意,他转身,背起箱子,很有分量,但他背的很稳。
日轮刀悬在他腰间,胸口是兄长大人赠与的竹笛,身后背着他唯一的半身。
在晨光中,缘一背着箱子离开这座小院,路过柿子树时,一颗青涩坚硬的果实不偏不倚,砸落在他头顶。
他揉了揉脑袋,俯身捡起柿子。
依旧青涩,却已成大果饱满,在蕴酿一会时日,便沉淀出里头的香甜软和。
缘一拿着柿子,迈出大门。
赫赫扬扬的继国家就此空了,只剩麻雀占地做了窝。
缘一没有回头,一路向城外走,路上的百姓惊奇的瞧着这背着巨大箱子的少年,认出他是继国家仅存的少主。
踏出城门那一刻,天地骤然开阔,远山如黛,田野无垠,风自八方来。
缘一他侧过头,声音很轻。
“兄长大人,缘一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该从何找起?”
寂静。
没有回答。
缘一安静的等待着。
半晌,身后的木箱传来轻轻的叩击木板声。
三下。
叩、叩、叩。
缘一心有灵犀的明了,仰头望向天际那抹初升的红日。
“好,兄长大人,那便跟着太阳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