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兄长并没有出言斥责,呆呆脑子小熊眨眨眼,指尖继续缓缓下移。
一点,一点,向下。
他能感受到严胜颈侧肌肉的绷紧,能听到那平稳的呼吸微微急促,但缘一没有停下。
他象每个对外界具备极度探索欲望的孩童,指尖好奇的顺着那火焰蔓延的趋势,逐渐陷入衣领复盖的阴影局域。
月光在这里被遮挡,触感变得暧昧不明。
缘一的手指停在了衣领边缘,斑纹的末端在此没入更深的屏蔽之下。
可缘一的手指克制的悬停在衣领边缘,没有继续向下探入。
斑纹究竟蔓延至何处,他早已知晓,在严胜昏睡的那三天,他早已用与生俱来通透去窥视探查兄长的身躯千百遍。
可缘一没有掀开衣领边缘,只是克制的收回手,重新将手臂环上兄长的脖颈,闭上了眼睛。
乖巧小熊安静的趴伏在严胜的肩头,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六目恶鬼冰冷的颈侧。
严胜身形未顿,一路疾行。
月光一路护送,直到那熟悉的继国宅邸轮廓,在银辉中缓缓浮现。
两人一落地,映入眼帘的就是被严胜打晕的三个柱,还大咧咧的躺在地上。
严胜将缘一放下,朝他点了点下巴。
“把他们叫醒。”
缘一点了点头,哒哒哒跑过去蹲在炎柱身边,推他的肩膀。
“炼狱先生,这里不让睡觉,请你醒醒。”
缘一推完这个推那个,三个柱悠悠醒转。
“吃饭了吗啊!”
目光在触及远处抱臂望月的六目恶鬼,三柱猛的跃起,拔出日轮刀严阵以待,警剔的看着严胜。
缘一看见他们拔刀,眼眸睁大,又哒哒哒跑回严胜身边,小小的身子紧紧挨着兄长。
见他动作,炎柱瞳孔猛的一缩:“缘一少年!快离他远点!这只恶鬼他已经哎?”
三柱呆滞的看着跑到六目恶鬼身边,扯了扯他袖口的缘一。
严胜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冷淡的瞧着三柱。
袖子又被扯了一下。
严胜没理,只朝三人开口:“这几日,多谢三位照顾我的胞弟,缘一给你们添麻烦了。”
三柱听他说话如此条理清淅,震惊不已。
炎柱瞳孔一缩:“严胜少年,你恢复理智了?”
严胜赏了他六眼,神色清明,显而易见。
三柱面面相觑,风柱猛的怒吼:“你怎么恢复理智的?你去吃人了?!!”
见他拔刀便要出击,水柱拦住了他:“非也,严胜少年身上气味清明,并无食人恶臭。”
风柱:“哦。”十分尴尬的收回刀。
袖子又被扯了扯。
严胜恍若未觉,继续道:“此件事已毕,便不留各位了,附近已经无鬼了,回你们的地盘去吧。”
三柱互相对视一眼,炎柱上前一步,声音洪亮。
“严胜少年,你恢复清醒是件好事,但是,你现在的情况非同寻常,你已转化为恶鬼,即便你我们也不能就此离开。”
他们先前分明见到严胜狂奔而去,又将他们打晕。虽说只将他们打晕而非杀戮本身就是一种信号,但严胜如何恢复清醒的关键
三人的目光移向戴着日轮花札耳饰的缘一,后者此刻正紧紧依偎在六目恶鬼身旁。
即便是因为缘一
炎柱顿了顿,看向严胜那六只非人的眼睛:“我们必须清楚,你这种状态能否必保持,是否安全。”
水柱缓缓将日轮刀归鞘,但手并未离开刀柄。
“严胜少年,鬼杀队的使命是斩鬼,若让你就此离开,我们无法向主公和自己的职责交代。”
他看向缘一有些迟疑:“而且”
严胜无视袖子传来的扯动感,只淡淡瞥了三人一眼。
无形的威压仿若高山倾轧,海渊倒悬,瞬间逼的三人有些呼吸骤缩,连骨髓都泛起寒意。
“你们三人,非我之敌。”
炎柱:“”
有有点无力反驳。
尚未学过呼吸法的柱们,如今仅靠着自身的肉体力量和锤炼的剑技猎鬼。
莫说是他们,便是呼吸法已臻至化境的柱们,也远非曾经的鬼王之下第一人的上弦一之敌。
风柱倒吸一口凉气:“你这个小孩!在这大放什么蕨菜!我非得跟你比划比划!”
水柱:“那叫大放厥词。风柱大人。”
风柱大怒:“俺都说对了三个字还不行吗!”
炎柱拦住两人言语,面色凝重:“严胜少年,正因如此我们更不能就此退去。”
这么多年他们见过不少强大的,血鬼术诡谲的,可只一刀便将他们打败,乃至周身威压如此惊骇,仅仅望一眼便忍不住浑身颤斗,手脚发麻的,仅此一位。
若是放任这样的存在离去,已然是猎鬼人里最强者的柱都留不下一个鬼,那徜若这鬼日后作恶又当如何?
即便是死,也得拼一把。
严胜淡道:“你们挡不住我一刀,今日若尽数死于此地,鬼杀队三柱同时陨落,可有继任者能续上?”
“为了做无用之功,反而让世间诸多恶鬼因你们空缺,得以喘息肆虐?”
三柱:“”好好有道理无无法反驳。
严胜将被扯的袖子拉回,金红鬼眼睨向三人。
“我既清醒,便不会食人,三位若信便信,我若要离去,三位一样别无他法。”
看着三人一言不发的面容,严胜终于低下了头,看着踮着脚尖,执拗的扯他衣袖的缘一。
坏熊面无表情的歪着小脑袋看着他,耳饰晃动,见他望来,呆呆的缩回了手。
严胜垂眸,冷冷道:“你要随他们走么。”
三柱眼眸一亮,朝赤服少年望来。
缘一立刻摇了摇头,轻声道:“请别离开我,兄长大人。”
见他拒绝,严胜的脸色缓和一瞬,一直环抱的手终于放下。
缘一看着垂到腰际的手,眼睛一亮,乖巧的牵住小拇指。
严胜任由他握住手,抬眸看向三人。
“我不会食人,缘一也不会和你们走,三位请回吧。”
三柱挠了挠头,急着朝他说东说西,可严胜久居上位,他决定的事,从不容他人置喙。
见如何说都无济于事,三柱不知如何是好。
杀吧,貌似没这实力。
而且这鬼确实没吃人还能保持清醒,就这么杀了过于武断,更何况单单一个幼弟都能赤手空拳拦住他们三人,加之鬼兄,三人只能躺平。
水柱忧心的问:“你们打算离开继国领地吗?”
他看得更远,一人一鬼,注定无法长久隐匿于一处。
严胜瞥了一眼,没回答。
缘一点了点头:“我要去查找鬼舞仕无惨,询问能将鬼变回人的方法,并斩杀他。”
严胜听见这话,眼神游移了一下,悄悄偏过脑袋。
炎柱又问:“那该如何行走呢?严胜少年毕竟是鬼,无法在白日行走,该如何赶路呢?”
严胜不愿多谈,冷淡道:“不劳三位费心。”
热心肠的柱怎么可能不费心呢。
三人叽里咕噜的帮他们想办法,最后猫头鹰柱脑袋上冒出一个灯泡,大声讲出自己的奇思妙想。
“鬼不是能拟态吗!让缘一少年背着严胜少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