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钟岱说了“会陪着我治”，但我心里的不安依然象杂草一样疯长。
人一旦尝到了甜头，就会变得更加贪婪。
他的温柔，他的包容，他的原谅这一切都太美好了，美好得不真实。
我害怕这只是他的缓兵之计。
我害怕等我们走出了这个地下宫殿，回到了那个充满阳光和理智的世界，他就会后悔。
毕竟，我是一个有前科的“罪犯”。
“钟岱。”
我松开抱着他的手，后退了一步。
钟岱看着我，眼神疑惑：“怎么了？”
“我不信。”
我摇着头，眼泪还在眼框里打转，但眼神却变得异常决绝。
“我不信你会真的原谅我。我不信你会真的接受这样一个心理扭曲的怪物。”
“琉璃”
“别说话！”
我打断了他，手伸向背后。
那里藏着一把银色的左轮手枪。
这是我最后的一张底牌。
当那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时，我感到了一丝久违的安全感。
“这是炼金左轮。”我举起枪，当着他的面，打开了弹巢，“里面有六个弹槽。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子弹。
那是一颗刻满了黑色符文的炼金子弹。
“这颗子弹，名为‘遗忘’。”我看着那颗子弹，轻声说道，“只要被它击中，灵魂就会瞬间消散，不留一丝痕迹。没有痛苦，没有来世，只有彻底的虚无。”
钟岱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琉璃，把枪放下。”他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别做傻事。”
“我没有做傻事。”我微笑着，将子弹塞进弹槽，然后用力一转。
“哗啦——”
弹巢飞速旋转，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最后，它停了下来。
没人知道那颗子弹在哪个位置。
“我们来打个赌吧，钟先生。”
我抬起手，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六分之一的概率。”
“如果我死了，那你就自由了。你可以回到樱的身边，继续做你的完美男主。没人会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也没人会知道你曾经被一个疯女人关起来过。”
“如果我活下来”
我看着他的眼睛，眼神里满是疯狂的执着。
“那就证明连命运都站在我这边。那就证明，我是有资格留在你身边的。”
“琉璃！你疯了！”
钟岱大吼一声，想要冲过来。
“别动！”我手指扣在扳机上，甚至压下了一半，“你再往前一步，我就立刻开枪！”
钟岱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他看着我，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琉璃，你这又是何必？我已经说了，我不会离开你。”
“我不信！”我尖叫道，“言语是最苍白的东西！我只相信命！我只相信这种把命都押上去的赌局！”
“来吧，钟先生。看着我。”
“看着我是怎么为了你，把命都豁出去的。”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手指慢慢用力。
这一刻，世界变得无比安静。
我听不到风声，听不到心跳声，只能听到扳机弹簧被压缩的“吱呀”声。
我不怕死。
真的。
如果不能拥有他，如果不能完全地、彻底地占有他，那活着对我来说，只是一种折磨。
死，反而是解脱。
“再见了，钟岱。”
“砰！”
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响起。
那是击针撞击底火的声音。
但是，没有枪响。
是空枪。
我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着气，浑身瘫软。
赌赢了？
我活下来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道黑影猛地扑了过来。
钟岱一把夺过我手里的枪，用力扔得远远的。然后，他紧紧地抱住了我。
抱得那么紧，紧得我的骨头都在痛。
“你这个疯子”
他在我耳边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的身体在剧烈颤斗。
我能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在了我的脖子里。
他哭了？
那个永远冷静、永远强大的钟岱，为了我哭了？
“为什么要这样逼我”他的声音哽咽，“为什么要拿这种事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
我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我是认真的。钟岱，我无法忍受失去。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我，我宁愿死在你面前。”
“你”
钟岱松开我，看着我的脸。他的眼睛红红的，满是愤怒和心疼。
“你赢了。”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你赢了，琉璃。我输给你了。输得一败涂地。”
他伸出手，捧着我的脸，狠狠地吻了下来。
这是一个充满了惩罚意味的吻。
粗暴，狂野，带着血腥味。
他咬破了我的嘴唇，我也咬破了他的。
我们在废墟中拥吻，象两只互相撕咬的野兽。
“既然你这么想赌，那我也下一注。”
一吻终了，钟岱抵着我的额头，喘着气说道。
“我赌上我的下半生。”
“不管你是疯子还是怪物，不管你是想把我关起来还是想杀了我。”
“我都认了。”
“依然是那么笨拙的勒索啊但我接受了。”
听到这句话，我笑了。
笑得象个得到了全世界的孩子。
“成交。”
我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货物一经售出，概不退换哦，钟先生。”
“不退。”
钟岱紧紧抱着我，看着远处的阳光。
“哪怕是地狱，我也陪你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