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同居”的第三天。
地下宫殿里没有日出日落,但我用炼金术模拟出了完美的晨光。
阳光通过虚假的窗户洒在床上,照亮了钟岱的侧脸。他还在睡,呼吸平稳,睫毛微微颤动。
我撑着下巴,侧躺在他身边,已经看了他整整两个小时。
以前,我也曾无数次幻想过这样的场景:每天早上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我会亲吻他的额头,对他说早安,然后一起去厨房做早餐。
现在,这个幻想终于实现了。
虽然是以一种极其扭曲的方式。
“早安,亲爱的。”
我凑过去,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轻吻。
钟岱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神依然有些迷离,那是“迷梦”还在生效的证明。
“早安……樱。”
他看着我,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我的心再次被刺痛了一下,但我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璨烂了。
“饿了吗?我去给你做早餐。”
我掀开被子,光着脚踩在地毯上,象个快乐的小妻子一样跑向厨房。
我穿着一件钟岱的白衬衫。宽大的衬衫下摆遮住了大腿,袖子卷到了手肘。这是经典的“男友衬衫”造型,也是樱绝对不会穿的风格——她太端庄了,只会穿整洁的睡衣。
但在钟岱眼里,现在的我就是樱。
一个更加大胆、更加黏人的樱。
早餐很简单。煎蛋,培根,吐司,还有一杯热牛奶。
我把餐盘端到床边的小桌上。
“来,张嘴。”
我叉起一块煎蛋,送到他嘴边。
记得从前,也是这样的早晨。
那时的我,把钟岱精心准备的早餐扫到了地上,还恶毒地嘲讽他做的东西像猪食。
那时他只是默默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片,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
现在的我,却恨不得把这块煎蛋嚼碎了喂给他,恨不得把每一粒面包屑都舔干净。
真是讽刺啊,月岛琉璃。
曾经唾手可得的温暖你弃之如敝履,现在却要靠这种下作的手段才能乞讨到一点点。
钟岱乖乖地张开嘴,吃下了那块煎蛋。
“好吃吗?”
“恩,好吃。”
“那再喝一口牛奶。”
我就这样一口一口地喂他,享受着这种完全掌控他的感觉。在这个封闭的世界里,他就象是一个失去了自理能力的婴儿,只能依靠我,只能注视我。
这种被需要的满足感,让我上瘾。
吃完早餐,我拿来了剃须刀和热毛巾。
“胡子长出来了,有点扎人呢。”
我用手指蹭了蹭他的下巴,感受着那里粗糙的胡茬。
钟岱仰起头,露出脆弱的脖颈,任由我把热毛巾敷在他的脸上。
“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是你的妻子嘛。”
我笑着说道,手里拿着那把锋利的剃须刀。
刀片在灯光下闪铄着寒芒。
我轻轻刮掉泡沫,刀刃贴着他的皮肤滑过。只要我稍微用点力,就能割断他的喉咙。
这种掌握着他生死的权力感,让我战栗。
但我舍不得。
我怎么舍得伤害这件完美的艺术品呢?
我小心翼翼地刮干净每一根胡茬,然后用湿毛巾擦干净他的脸。
“好了,变帅了。”
我捧着他的脸,左右端详着,象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钟岱看着我,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深邃。
“樱……”
“恩?”
“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我的手抖了一下,剃须刀差点掉在地上。
“哪里……不一样?”我强作镇定地问道。
“眼神。”钟岱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我的眼角,“你的眼神……好象很悲伤。”
“樱是不会露出这种眼神的。”
他的声音虽然轻,却象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响。
难道药效减弱了?
难道他看穿了?
恐慌像潮水一样瞬间淹没了我。
“我……我没有……”我慌乱地避开他的视线,“我只是……太高兴了。因为能和你在一起,太高兴了。”
“是吗?”
钟岱的眼神依然有些困惑。他看着我,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仿佛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不对……樱……樱不会这么叫我……”
“她总是叫我‘阿钟’”
“你是谁?”
最后这三个字,象是一把尖刀,狠狠地刺进了我的心脏。
他醒了。
哪怕只是一瞬间的清醒。
哪怕只是潜意识里的直觉。
他依然认出了我不是樱。
“我是樱啊!我就是樱!”
我猛地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不让他看到我的脸。
“钟岱,你累了,你还在做梦。别胡思乱想。”
我一边说着,一边悄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
那是高浓度的“迷梦”精油。
我拧开瓶盖,将精油倒在手帕上,然后捂住了他的口鼻。
“唔……”
钟岱挣扎了一下,但在药物的作用下,他的力气很快就流失了。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涣散,身体也软了下来。
“樱……”
他又开始叫那个名字了。
“我在。我在呢。”
我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冷汗浸透了我的后背。
太可怕了。
刚才那一瞬间,我真的以为我要失去他了。
如果他醒过来,如果他发现这一切都是骗局,如果他看到把他关在这里的人是我……
他会恨死我的。
他会用那种厌恶的、鄙夷的眼神看着我,就象看一只肮脏的臭虫。
我受不了那个。
我宁愿他永远活在梦里。
我宁愿他永远把我当成樱。
“不能醒……绝对不能醒……”
我颤斗着手,又在房间的香熏炉里加了几滴精油。
浓郁的香气再次充满了整个房间。
这香气甜腻得让人作呕,但在我闻来,却是这世上最安心的味道。
它是我的救命稻草。
它是维系这个脆弱“家庭”的唯一纽带。
我爬上床,钻进钟岱的怀里,像只受惊的小猫一样瑟瑟发抖。
“抱抱我……求求你,抱抱我……”
钟岱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将我护在怀里。
“别怕,樱。我在。”
听着他温柔的安慰,我的眼泪再次决堤。
这是一场注定要醒来的噩梦。
我就象是在刀尖上跳舞的人鱼,每走一步都鲜血淋漓。
但我停不下来。
因为只要一停下来,我就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钟岱……”
我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
“如果有一天你醒了,你会杀了我吗?”
“……不会。”
他在梦中呢喃。
“我会……永远爱你。”
我知道这是假的。
这是药物让他说出的谎言。
但我依然把这句话当成了真的,小心翼翼地收藏在心底。
这就够了。
哪怕是谎言,只要能骗我一辈子,那就是真的。
窗外的假太阳依然璨烂。
但这间屋子里,却是永恒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