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钟岱察觉到了异样。
他试图打开房门,却发现门锁纹丝不动。他走到“窗前”,用力拍打着那扇模拟出来的蓝天白云,却只触碰到冰冷的墙壁。
“琉璃?琉璃你在吗?”
他对着监控摄象头喊道。
我坐在监控室里,手里端着一杯红茶,静静地看着他焦急的样子。
“我在,钟先生。”
我按下通话键,声音通过隐藏的扬声器传遍了整个房间。
“门怎么锁了?我要出去。”钟岱的语气有些急促,“而且我的电话虫不见了,这里的内线电话也打不通。”
“外面很危险,钟先生。”我柔声说道,“死士还没清理干净,你现在出去就是送死。为了你的安全,我必须把你留在这里。”
“那樱呢?我要联系樱。”
“樱小姐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她以为你在执行秘密任务,很安全,也很放心。”
“琉璃!”钟岱终于忍不住了,他猛地捶了一下桌子,“你到底想干什么?别把我当傻子!这种级别的安保,我不信连个电话都打不出去!”
他很聪明。他开始怀疑了。
我放下茶杯,叹了口气。
“钟先生,你太累了。你需要休息。”
“我不需要休息!我现在就要出去!”
看着他在房间里像只困兽一样来回踱步,眼神中的信任一点点崩塌,取而代之的是警剔和愤怒。
我的心微微刺痛了一下。
但我很快就把它压了下去。
“既然你不听话……”我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子,“那就只能让你听话了。”
我按下了一个红色的按钮。
地下宫殿的通风系统中,开始释放一种无色无味的烟雾。
那是月岛家秘制的熏香——“迷梦”。
它不是毒药,而是一种强效的致幻剂。它能麻痹人的神经,放大内心的欲望,模糊现实与梦境的界限。最重要的是,它能让吸入者看到自己内心深处最想看到的人。
屏幕里,钟岱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他扶着额头,身体摇摇晃晃。
“怎么回事……头好晕……”
他跌坐在沙发上,眼神开始变得迷离。
我看准时机,起身走出了监控室。
当我打开那扇厚重的合金门,走进房间时,钟岱正靠在沙发上,大口喘着气。
他的脸颊泛红,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眼神涣散。
“樱……”
他看着我,喃喃自语。
我停下脚步,心象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
即使是在药物的作用下,即使是在神志不清的时候,他心里想的,依然是樱。
我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那是樱最喜欢的款式。我甚至把头发放了下来,模仿着樱的发型。
这让我想起了很久以前,我也曾偷偷买过这样一条裙子。
那是在你夸奖樱穿白色好看的第二天。
我穿着它,象个傻瓜一样在花园里转了一下午,只为了等你经过。
可你最后只说了一句:“琉璃小姐,这种布料不耐脏,去草丛小心点。”
那一刻,我就知道,在你的眼里,白色永远只属于樱。
穿在我身上,只是东施效颦的滑稽戏。
但现在不一样了。
在这个梦里,我就是白色。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握住他滚烫的手。
“恩,是我。”
我忍着眼泪,微笑着说道。
“樱……你来了……”钟岱伸出手,抚摸着我的脸庞。他的手指在颤斗,眼神中充满了眷恋和深情,“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
我把脸贴在他的掌心,贪婪地感受着这原本不属于我的温柔。
“这里是哪里?我好象……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钟岱迷迷糊糊地说道,“梦里……琉璃把我关起来了……”
听到这句话,我的身体僵了一下。
“那是梦,傻瓜。”我轻声哄着他,“这里是我们的家。只有我们两个人。”
“家……”
钟岱笑了。笑得象个孩子一样纯真。
“真好……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低下头,吻住了我的嘴唇。
那是一个温柔到了极致的吻。
没有掠夺,没有情欲,只有满满的爱意。
我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流进嘴里,苦涩无比。
我是个小偷。
我偷来了这一刻的温存。
我偷来了这原本属于另一个女人的吻。
但我不在乎。
哪怕是替身,哪怕是幻影,只要能被他这样爱着,我就心满意足了。
“樱……”
他在我耳边呢喃,每一个字都象是一把刀,扎在我的心上。
“我爱你。”
我也爱你。
我在心里无声地回应。
但我不敢说出口。
因为我知道,一旦我说出那个名字,梦就会醒。
我就不再是备受宠爱的樱,而是那个卑鄙、可怜、令人作呕的月岛琉璃。
“再抱紧我一点。”我哽咽着说道,“求求你,再抱紧一点。”
钟岱听话地抱紧了我。他的怀抱是那么温暖,那么宽厚,让我想要就这样沉溺其中,永远不要醒来。
药物的作用越来越强。
钟岱的意识开始模糊,但他依然紧紧抓着我的手,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
“别走……”
“我不走。”我亲吻着他的额头,一遍又一遍,“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樱……”
“恩,我在。”
“樱……”
“我在。”
我们在沙发上相拥而眠。
他睡得很安稳,嘴角还挂着幸福的微笑。
而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璀灿的水晶吊灯,眼泪止不住地流。
这是一种怎样的绝望啊。
我得到了他的人,却依然得不到他的心。
哪怕是用尽了手段,哪怕是把他关在这个与世隔绝的笼子里,他的灵魂依然在呼唤着那个女人的名字。
但是,没关系。
我伸出手,轻轻描绘着他的轮廓。
至少,现在你在我怀里。
至少,今晚你是属于我的。
这就够了。
对于一个行走在黑暗中的影子来说,能拥有一瞬间的光明,就已经是奢望了。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瓶香水——那是那天我在车厢里用过的、带有特殊标记的香水。
我在他的衣领上喷了一点。
然后在自己的手腕上喷了一点。
这种味道,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渗透进他的记忆里。
终有一天,当他闻到这种味道时,他会想起的不再是樱,而是我。
那个把他关在笼子里的、疯狂又可怜的琉璃。
“晚安,我的王子。”
我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做个好梦。梦里只有我们,没有别人。”
迷梦的香气在房间里弥漫。
在这虚假的梦境中,我终于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
哪怕只有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