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部矿区的天空终于放晴了。
但对于凌家来说，今天却是末日。
凌家庄园的大厅里一片狼借。曾经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被打碎在地，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洒满了红酒渍和脚印。家族的长老们早已带着细软逃之夭夭，仆人们也作鸟兽散。
只剩下凌墨言一个人，瘫坐在那张像征着家主权力的红木椅子上。
他的头发凌乱，眼窝深陷，身上的西装皱皱巴巴，领带歪在一边。那个曾经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凌家大少爷，如今看起来就象是一条丧家之犬。
“哒、哒、哒。”
清脆的高跟鞋声在大厅里回荡。
我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长裙，外面披着一件深紫色的天鹅绒披肩，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优雅地走了进来。
钟岱跟在我的身后。他穿着笔挺的黑色风衣，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神情肃穆。
“哟，这不是凌大少爷吗？”
我走到大厅中央，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
“怎么？没人给你倒茶吗？真是可怜啊。”
凌墨言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仇恨的光芒，但很快又被恐惧所淹没。
“月岛琉璃……”他咬牙切齿地念出我的名字，“你赢了。你满意了吗？”
“满意？”
我轻笑一声，打开折扇，掩住嘴角。
“这才哪到哪啊。我只是拿回了属于我的东西，顺便……清理了一些垃圾而已。”
我转过身，从钟岱手里接过那份公文包，打开，拿出一叠厚厚的文档。
“这是凌家所有矿山的转让协议，这是庄园的抵押合同，还有……你私自挪用公款、贿赂官员的证据。”
我将那些文档像撒纸钱一样，一张一张地扔在他的脸上。
“签字吧，凌大少爷。签了字，你还能留条命去流放地挖煤。不签的话……”我眼神一冷，“我不介意让这里变成你的坟墓。”
凌墨言颤斗着手，捡起地上的文档。他的手在发抖，连笔都握不住。
“琉璃……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他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我爬过来，“放过我这一次吧！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和云端商会作对了！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求求你，别让我去流放地！”
看着那个曾经对我趾高气扬、甚至在退婚时羞辱过我的男人，如今像条狗一样趴在我的脚边摇尾乞怜，我心里竟然没有一丝波澜。
没有快感，没有愤怒，甚至连怜悯都没有。
只有一种深深的厌倦。
太无趣了。
这就是我曾经想要嫁的男人？
在钟岱面前，他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
“情分？”我冷冷地看着他，“我们之间有那种东西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退婚的时候，你说的可不是这些。”
“不！那是我瞎了眼！琉璃，你是天才！你是女神！我一直都爱着你啊！”凌墨言慌不择言地喊道，试图抓住我的裙角。
我嫌恶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脏手。
“别碰我。”
我转过头，不再看他一眼，而是看向了一直站在旁边的钟岱。
我的眼神瞬间变得温柔起来，就象是看到了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钟先生。”
我走到钟岱面前，双手捧着那份已经签好字的、代表着凌家全部家产的最终转让书（这是我之前逼迫凌家长老签的）。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我象是一个献宝的孩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有了这些矿山，云端商会的原材料供应问题就彻底解决了。樱小姐也不用再为成本发愁了。我也把那些针对商会的负面新闻全部压下去了，顺便把凌家这些年干的脏事都捅给了报社。明天早上，凌家就会成为过街老鼠，而云端商会则是拯救矿区工人的英雄。”
“怎么样？我做得好吗？”
钟岱看着我，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凌墨言。他的眼神很复杂。有震惊，有赞赏，也有一丝深深的忌惮。
他知道我是为了他才这么做的。
他也知道，我的手段有多么狠辣。
他接过文档，“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只要你能开心，只要能帮到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哪怕是变成恶魔。”
我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
钟岱的身体僵了一下。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帮我理了理有些乱的鬓角。
这个动作，胜过千言万语。
“好了，我们走吧。”
钟岱收好文档，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
我叫住了他。
我转过身，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凌墨言。
“还有最后一件垃圾没有清理。”
我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地走到凌墨言面前。
“琉璃……”凌墨言抬起头，眼中还残留着一丝希冀。
我抬起脚，毫不尤豫地踩在了他的肩膀上。
尖细的鞋跟刺入他的肌肉，他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啊——！”
我面无表情地踩着他的身体，像踩着一块破抹布一样，从他身上跨了过去。
“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我冷冷地丢下这句话，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钟岱。
“钟先生，我们晚上吃什么？我想吃牛排。”
“好，依你。”
钟岱没有回头看那个趴在地上哀嚎的男人一眼。
我们就这样走出了凌家庄园的大门。
阳光洒在我的脸上，有些刺眼。
但我却觉得无比温暖。
因为我知道，我已经证明了我的价值。
我是这世上最锋利的刀。
而这把刀的刀柄，握在钟岱的手里。
只要他握着我，我就能为他斩断一切荆棘。
哪怕前面是地狱，我也在所不惜。
“钟先生。”
“恩？”
“你刚才……心疼了吗？”
“心疼什么？”
“心疼那个男人啊。毕竟我也算是做得挺绝的。”
钟岱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我。他的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一丝动摇。
“琉璃，我不圣母。”他淡淡地说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如果今天输的是我们，下场只会比他更惨。”
“而且……”
他顿了顿，伸手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我知道你是为了谁。”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瞬间化成了一滩水。
啊，这个男人。
这个即使看到了我最残忍的一面，依然选择包容我、理解我的男人。
我怎么能不爱他？
我怎么能不疯狂地想要占有他？
“钟先生……”
我抱紧了他的手臂，把脸埋在他的风衣里，深深地吸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
那是我的毒药。
也是我的解药。
“我们回家吧。”
“好，回家。”
身后的凌家庄园，在夕阳的馀晖下，象是一座巨大的墓碑，埋葬了旧时代的腐朽，也见证了一个新魔女的诞生。
而我，就是那个魔女。
为了我的王子，我愿意在这个名为现实的童话里，扮演最恶毒的角色。
只要最后的结局是……王子和魔女，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虽然还有个公主在旁边，不过没关系，只要把王子关起来，公主就找不到他了。）
我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了一句，嘴角的笑容更加璨烂了。
真正的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