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岱没有再多看她一眼,转身牵起白鸟樱的手。
“走吧,这里的空气太浑浊了。”
“站住!”
琉璃看着两人紧紧相扣的手,绝望像野草一样疯长。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只知道不能让他走。一旦他走了,她的世界就真的塌了。
她猛地拔下头上的金簪。
尖锐的簪头抵在自己细嫩的脖颈上,刺破了皮肤,渗出一颗血珠。
“钟岱!你今天要是敢走,我就死给你看!”
这是她最后的杀手锏。
以前只要她稍微有点不舒服,或者假装要伤害自己,钟岱都会紧张得不得了,什么原则、什么规矩统统都会抛到脑后,只会无条件地妥协。
周围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
“天哪,那个小姐要自杀!”
“快拦住她啊!”
琉璃死死地盯着钟岱的背影,等待着。
等待着他惊慌失措地转身,等待着他冲过来夺下金簪,等待着他跪在地上求她不要做傻事。
然而。
钟岱的脚步连停顿都没有停顿一下。
只有一句轻飘飘的话,顺着风传了过来,清淅得如同在她耳边低语:
“请便。不过记得离远点,别溅我一身血。”
“当啷——”
金簪掉落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琉璃的双腿一软,瘫坐在泥泞的地上。
这一次,她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他不在乎了。
他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了。
“不……不能就这样结束……”
恐慌像潮水一样淹没了她。
如果没有了钟岱,她该怎么活下去?
谁来帮她处理那些复杂的家族帐目?谁来帮她搭配衣服?谁来在她失眠的时候给她讲故事?
更重要的是……如果没有了钟岱,她还是那个完美的月岛大小姐吗?
不!她不能失去他!
只要能让他回来,让她做什么都可以!尊严?面子?那种东西在生存面前一文不值!
琉璃猛地爬起来。
她顾不上满身的泥污,顾不上周围人的嘲笑,手脚并用地爬了几步,伸出手死死地抓住了钟岱的裤脚。
“钟岱……别走……求求你,别走……”
钟岱终于停下了脚步。
但他没有回头,只是低头看着那只抓着自己裤脚的手。那只手曾经戴着最昂贵的宝石戒指,指点江山,现在却沾满了黑色的污泥,颤斗得象风中的落叶。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琉璃仰起头,满脸泪痕,眼神里不再有傲慢,只剩下卑微到尘埃里的乞求。
“我不该骂你是狗……我不该把你送的手帕扔掉……我会改的……真的,我以后再也不任性了,我会乖乖吃饭,我会对你好……”
“回来吧……好不好?只要你回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要钱?我可以把我的私房钱都给你!你要地位?我可以去求父亲给你封爵!你要……你要我也行……”
周围一片死寂。
谁也没想到,堂堂公爵家的大小姐,竟然会为了一个前执事,卑微到这种地步。
钟岱缓缓蹲下身。
琉璃的眼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他心软了对不对?他还是舍不得她的对不对?
然而,钟岱只是伸出手,一点一点,掰开了她抓着自己裤脚的手指。
动作温柔,却坚定得不容拒绝。
“月岛小姐。”
他看着她,眼神平静得象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看,笼子的门其实一直都是开着的。”
琉璃愣住了。
“是你自己不愿意飞出去,是你自己沉溺在那个名为‘月岛公爵府’的金丝笼里,享受着别人喂到嘴边的食物,还以为这就是全世界。”
钟岱站起身,拍了拍裤脚上被她抓出的褶皱。
“但我不想陪你在笼子里烂掉了。”
“我有翅膀,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想去看看没有你的天空,是不是更蓝一点。”
说完,他毫不尤豫地转身,牵着白鸟樱上了早已等侯在一旁的马车。
车轮滚动。
马车缓缓驶离。
留给琉璃的,只有那两道紧紧依偎的背影,和空气中渐渐消散的尘土。
琉璃依旧跪在地上。
夕阳的馀晖洒在她身上,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就象一个小丑,演了一场没人捧场的独角戏。
妆花了,戏砸了,观众散了。
只剩下满地的狼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