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风染黄了圣菲利斯学院后山的枫叶,漫山遍野的金红交织,宛如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空气中弥漫着落叶的干燥气息和淡淡的火药味。
一年一度的“秋季狩猎祭”,是贵族子弟们展示武勇(或者说展示装备)的盛会。
“我要参加。”
在月岛公爵府的早餐桌上,琉璃放下银叉,郑重宣布。
“不行。”钟岱一边给她的吐司抹上特制的低糖蓝莓酱,一边头也不抬地拒绝,“根据去年的情况,您在马背上坚持的时间不到十五分钟。而且,您的骑术……恕我直言,连庄园里的那头老驴都比您稳。”
“钟岱!”琉璃气得差点把牛奶泼在他脸上,“你少看不起人!我已经练了整整一个暑假了!”
“那是您的错觉。”钟岱冷静地补刀,“您那是骑着马在草坪上散步,旁边还有三个马夫牵着绳子。”
“我不管!凌墨言以前可擅长打猎了!他还猎杀了那头传说中的‘银角鹿’!”琉璃的眼神里燃烧着不服输的火焰,“我也要猎一头!我要让他对我刮目相看!”
钟岱的手顿了一下。
原来是为了那个白月光啊。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餐刀。
“明白了。既然是大小姐的命令。”
他抬起头,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那种温吞的管家气息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猎豹般的警觉。
“那么,作为您的执事,我有义务确保您的安全——即使是在您作死的时候。”
狩猎场上,人声鼎沸。
穿着各式华丽猎装的少爷小姐们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成群的猎犬和仆从。
琉璃穿着那套特意定做的白色骑马装,骑着一匹温顺的白色母马,看起来确实英姿飒爽——只要她不动的话。
“记住,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钟岱骑着一匹黑马跟在她身后,马鞍袋里塞满了各种应急物品:止血绷带、信号弹、驱兽粉、甚至还有一小瓶氧气,“还有,如果看到魔兽,第一反应不是拔枪,而是跑。”
“知道了知道了,你好罗嗦啊。”琉璃不耐烦地挥挥手。
随着一声号角响彻山谷,狩猎正式开始。
马蹄声轰鸣,人群四散冲入森林。
琉璃为了追赶猎物,不顾钟岱的阻拦,狠狠地抽了一鞭子马屁股。白马受惊,撒开蹄子向森林深处狂奔而去。
“大小姐!慢点!”
钟岱暗骂一声,立刻策马追了上去。
但森林里的地形复杂,树木茂密。转眼间,那抹白色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层层叠叠的红叶之中。
“该死。”
钟岱勒住马,看着眼前分叉的三条小路。
地面上的痕迹很乱,除了马蹄印,还有某种大型野兽的爪印。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此时,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阴沉下来,乌云翻滚,一场秋雨即将来临。
而在森林的另一头。
琉璃正面临着她人生中最大的危机。
她迷路了。
而且,她的马因为踩到了蛇,受惊把她甩了下来,然后自己跑了。
琉璃狼狈地坐在满是落叶的泥地上,右脚踝传来钻心的剧痛。那套昂贵的白色骑马装此刻沾满了泥土和草屑,看起来就象个落魄的乞丐。
“钟岱……”
她带着哭腔喊了一声。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狼嚎。
恐惧像潮水一样淹没了她。
“钟岱!你在哪里啊!”
她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就在这时,灌木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琉璃猛地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是钟岱吗?还是……
一只体型硕大的野猪,浑身长满了黑色的硬毛,獠牙外露,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它那双血红的小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的琉璃,嘴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琉璃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想跑,但脚踝的剧痛让她根本站不起来。她想尖叫,喉咙却象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野猪后蹄刨土,低下头,发起了冲锋。
“完了……”
琉璃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闪电般从树上落下,重重地砸在野猪的背上。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
紧接着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琉璃颤斗着睁开眼。
只见钟岱单膝跪在野猪的背上,一只手死死地按住野猪的头,另一只手握着一把银色的餐刀(那是他随身携带用来给琉璃切水果的),深深地插进了野猪的脖颈。
鲜血溅了他一身。
那张平时总是带着温和微笑的脸,此刻冷酷得如同地狱来的修罗。
“钟……钟岱?”
钟岱拔出餐刀,随手在野猪的皮毛上擦了擦血迹。他站起身,转过头看向琉璃。
那一瞬间,他眼中的杀气瞬间消散,变回了那个熟悉的、无奈的眼神。
“大小姐,我不是说过吗?”
他走到琉璃面前,蹲下身,轻轻托起她受伤的脚踝。
“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虽然是责备的话,但语气里却听不出一丝怒意,只有深深的后怕。
琉璃看着他染血的侧脸,突然觉得,这大概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脸了。
“哇——!”
她猛地扑进钟岱怀里,放声大哭。
这一次,不是为了凌墨言,也不是为了什么面子。
只是因为,她真的很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钟岱僵硬了一下,随即轻轻叹了口气,抬起那只没有沾血的手,笨拙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英雄救美(物理版)。大小姐心理防线崩溃。依赖度大幅上升。】
“没事了。”他轻声说道,“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