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请娘子早杀郁萧(1 / 1)

“是啊。

凛月微微颔首,目光依旧落在那些色彩艳丽的珊瑚上,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深意,

“是无数微小的珊瑚虫,一生都附着在岩石上,用自己的身体分泌出粘液,一点点堆积、凝结。

它们寿命极短,短到朝生暮死,可一代又一代,从未停歇。

可是,这对于我们这些观赏它的人而言,重要嘛?”

碧幽握著茶杯的指尖微微一顿,却压不下心头悄然泛起的涟漪。

她抬眸看向凛月,心轻轻沉了一下,似乎已经隐约猜到了她未尽的话语。

果然,下一秒,凛月缓缓起身,对着碧幽郑重躬身一礼,清冷的声线带着几分孤注一掷的恳切,

“臣斗胆,敢问娘子,是大业重要些,还是与郁仙君的情义重要些?”

碧幽垂眸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心底那点被刻意压下的烦乱,此刻被这句话彻底勾了出来。

一边是她筹谋多年、志在必得的万里江山。

一边是那个甘愿被她折辱、却始终藏着秘密的郁萧。

孰轻孰重,她本以为早已定论,可此刻竟有些恍惚。

“自然是天下。”

碧幽很快压下了所有纷杂的情绪。

她缓缓起身,伸手扶起躬身的凛月,指尖触到对方微凉的手腕,顺势抓着她的手,引着她重新坐下,姿态间带着全然的信任与倚重。

“是我愚钝,被一时情绪绊住了心神,还请丞相教我。

凛月看着碧幽眼底的清明与决绝,知道她心中的结已然松动,遂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

“臣凛月曾为旧雷泽王的妾妃,背负前朝旧名,娘子却唯才是举,不避嫌疑,仍让臣身居要职,执掌朝政。

啸威将军更是昔日叛军首领,娘子亦能不计前嫌,授其兵权,让其统帅三军,守护疆土。”

她顿了顿,清冷的目光落在碧幽脸上,字字清晰:

“今日,为何偏偏要因郁仙君一点小小的隐瞒,就乱了心神。

怪罪这位法力高强,能为娘子披荆斩棘的战将,怪罪您早已意定的王夫?”

碧幽握著茶杯的指尖猛地收紧,杯中的茶水微微晃动,泛起细密的涟漪。

她沉默了,良久没有说话。

凛月的话像一把刀,剖开了她心底最隐秘的角落。

是啊,她能容下前朝旧臣,能宽恕叛军将领,为何独独对郁萧,多了这么多的苛责与纠结?

可是,在她心里,郁萧和那些臣子,总归是不一样的。

她潜意识里,早已将郁萧放在了特殊位置。

这份不同,让她多了期待,也多了执念,更让她在面对他的隐瞒时,难以像对待旁人那般冷静自持。

凛月见她沉默,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却并不点破这份隐秘的心思,只是继续缓缓劝说,语气愈发恳切:

“臣知道,郁仙君对娘子情根深种,甘愿为您赴汤蹈火,受万般苦楚亦无怨无悔。

而娘子心中,亦对郁仙君存著情意。

否则,也不会因他的隐瞒而烦闷至此。

只是,娘子,感情从来都是这世间最不牢固的东西,今日的情深似海,明日或许便会因猜忌、隔阂而分崩离析。”

她起身,走到观景台边,目光落在那些在海水中摇曳的珊瑚上,语气带着几分深谋远虑,

“郁仙君法力高强,冠绝天下,是您一统天下最坚实的助力。

为雷泽计,为北地计,为您的万里江山计,还请娘子暂且放下心中的芥蒂。

像师长一样引导他,像亲人一样关切他,更要像君主一样奖赏他。

让他明白,唯有追随您,方能得偿所愿。

也要让镇妖司的人明白,他们给不了郁仙君比您很多的东西。”

凛月转过身,再次对着碧幽躬身一礼,

“最重要的,是做出全然信任他的样子。

让天下人都知道,您对郁仙君的宠信无双无人能及。

如此,方能断了他心中可能存在的退路,让他彻底依附于您,真正做到不容于正道。”

碧幽看着凛月眼底的恳切与坚定,心中的郁结彻底散去。

她脸上缓缓绽开一抹清浅的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我明白丞相的意思了,我会仔细考虑的。”

说罢,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语气恢复了往日的从容:

“今日叨扰,多谢丞相解惑,我先行告辞。”

“娘子慢走。”

凛月躬身行礼,清冷的目光落在碧幽的背影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担忧。

碧幽的脚步刚踏出丞相府门,身后便传来凛月清冷而决绝的声音,

“娘子,若是娘子没法做到全然信任与掌控,为防他日后背叛,还请早杀郁萧。”

碧幽的脚步猛地顿住,身形微微一僵,回过头,眼底带着几分诧异与不解:

“郁萧追随我出生入死,从未做过背叛我的事,怎能因莫须有的猜测,就痛下杀手?”

凛月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态,声音却没有丝毫松动,字字冰冷如刀:

“郁萧做没做过背叛之事,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以他的修为与威望,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与娘子反戈相向,给娘子的大业重重一击,娘子不得不防。”

碧幽的眼神渐渐沉了下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掷地有声:

“惟德惟贤,最能服人。

我碧幽要的天下,是靠民心与仁德守住的,不是靠猜忌与杀戮。

我绝不会因为一件没发生的事,就诛杀有功之臣。

不然,我有何颜面面对那些追随我的子民,又有何资格执掌这天下?”

她的目光扫过凛月,带着几分郑重:

“这样的话,还请丞相不必再说了。”

说完,她不再停留,抬步转身。

凛月缓缓直起身,看着碧幽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清冷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感动,又似担忧,最终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

碧幽与凛月聊了一上午,心底的烦乱被层层拆解,思路愈发清明。

积压的郁结消散大半,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告别凛月后,她沿着来时的路折返,晨光透过云层洒在青石长街上,暖意融融,让她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她刚到寝殿,视线里便闯入了一道单薄的身影。

郁萧正跪在路边的鹅卵石上,脊背挺得笔直,却难掩身形的微微颤抖。

他身上的伤显然还未痊愈,昨夜被缚仙索勒出的伤口,透过宽松的衣料隐约可见。

嘴唇紧抿著,像是在强行忍耐著什么。

身下的鹅卵石硌得他膝盖生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著经脉里尚未平复的刺痛。

可他却一动不动,目光直直地望着寝殿的方向,眼底满是焦灼与不安,像是在等待着她的发落,又像是在祈求着她的原谅。

碧幽的脚步不自觉地顿住,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头莫名一软。

昨夜的狠厉、方才与凛月的深谈,此刻都化作一丝复杂的情绪,在心底悄然蔓延。

她明明已经想通了利弊,可看着他这般卑微隐忍的模样,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己都未察觉的怒气,量过一边的侍女:

“谁让你跪在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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