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哥!东哥!”
李卫兵脚上的雪都没顾上在门口踩干净,简单在门框子上磕了两下,几步就窜到堂屋里,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急迫。
“咋了?慌里慌张的,让狗撵了?”李卫东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李卫兵把踏板往地上一放,使劲跺了跺脚,震掉靴子上的雪块,喘着气说:“不是!东哥,出事儿了!我刚去找子冲,听他说的!”
跟在后面的黄子冲也连忙点头,脸色有些严肃地接口道:“东哥,是这么回事。今儿个早上,蒋开领着他那个儿子蒋小军还一个叫老赵的,仨人上我们家去了。想花钱买青虎子,我爹没同意,还骂了他们一顿呢。”
“哦?蒋开这老小子,又去了?他还真是不死心了”李卫东有些意外,随后脸上露出冷笑。
“那个蒋开一进来就把钱塞给我爹了,说是赔罪,我爹当时正在气头上,刚要赶他们走呢,直接甩过来50块钱,弄得他挺纳闷呢。”黄子冲缓了几口粗气,没好气的看了看一旁的脸不红心不跳的李卫兵这才继续说道:
“刚开始不知道他又要借我们青虎子,那不就留了他们坐了会儿,喝了碗水。闲聊的时候,那个蒋小军,嘴上没把门的,显摆似的说,他们知道咱们金泉沟子这边的黑沙沟子,猫著个值钱的老虎崽子,还说啥,借我们青虎子打下来算一股呢。”
说到这顿了顿,黄子冲喘了几口气,满脸笑呵呵的说道“当时我爹就给他们赶走了,那个老赵还不乐意”
李卫东添柴的手顿了顿,眉头微微一皱没在往下听,出声打断道:“他们咋知道的?”
“我也纳闷啊!”黄子冲两手一摊,“我跟我爹都没往外说过!可听蒋小军那口气,他们不光知道,还摸清了大概其的活动范围!”黄子冲压低了声音,朝着金泉沟子的方向眺望了一眼。如文网 吾错内容
“我估摸著,就刚才!我和卫兵过来的路上,远远瞅见蒋开带着五个人,背着枪,牵着狗,奔著黑沙沟子那个方向去了!看那架势,就是冲著那老虎崽子去的!”
李卫东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黑沙沟子,西林子他前几天才带着黄子冲他们两个仔细摸过踪迹,还打算徐徐图之。这蒋开父子,消息倒是灵通,下手也够快!
看着金泉沟子那边又开始飘落的细雪李卫东心里泛起一阵嘀咕:看来,有人是闻到腥味儿,急着想截胡啊。
李卫东听完二人说的话后也不着急,不慌不忙地用水壶倒了盆热水,不紧不慢的刷完了碗,用抹布擦干手,这才带着李卫兵和黄子冲走到院里。
李卫兵看着自家东哥这副慢悠悠的样儿,急得直跺脚,搓着手催促道:“东哥!咱得麻溜点啊!磨蹭啥呢?再晚一会儿,蒋开他们那帮人,保不齐真把‘老虎崽子’给撂倒了!那不就白瞎了嘛!”
黄子冲站在一旁,没吭声,只是看着李卫东。
李卫东没搭理李卫兵的嚷嚷,径直走到狗窝旁,蹲下身,先揉了揉白胖儿毛茸茸的大脑袋,又挠了挠它的下巴。
白胖儿舒服地眯起眼,喉咙里发出“呼噜”声。李卫东这才抬眼问道:“你们瞅真亮了?他们牵了几条狗过去?”
李卫兵抢著说:“我远远瞟了一眼,好像是四条!走得急,没看太清。”
黄子冲补充道:“是五条。蒋开家自己养了两条细狗,还有跟着他的那俩人也牵着狗,他儿子也牵着一条,就那个老赵没牵狗,一共五条狗。”
李卫东点了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梳理着白胖儿的颈毛,又问:“雪踏板呢?带了没?”
李卫兵回想了一下,肯定地说:“带了!蒋开,还有他带着的两个老炮手,都带着著那玩意儿!”
“嗯。”李卫东心里有了底,手上动作停了,拍了拍白胖儿让它安静,然后站起身,拍了拍棉裤上沾的灰土,语气平淡地说:“行,知道了。走吧。”
李卫兵一听,脸上立马由阴转晴,喜笑颜开地凑过来:“东哥!怎么说?咱是直接去黑沙沟子边上,还是”他眼里闪著光,压低声音,“等他们跟‘老虎崽子’耗上了”
李卫东已经转身去解白胖儿和青虎子的拴绳,闻言头也没回,摇了摇头,吐出三个字:“不管他。”
“啥?!”李卫兵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都拔高了,“不管?!东哥,那‘老虎崽子’可是咱们先寻着踪的!值老鼻子钱了!凭啥让蒋开他们捡便宜?”
李卫东把两条狗的牵引绳都攥在手里,又走到仓房边,把第一次正式跟出门、兴奋得直摇尾巴的“花猫”也解开。他这才转过身,看着一脸不服气的李卫兵,叹了口气,语气认真地解释:
“卫兵,‘宁空手,不破山’,这话不是老辈人说出来唬人的。山里的规矩,它立在那儿,就有它的道理。蒋开他们,甭管用的啥法子,是不是咱先发现的,但他们先进了山,先奔著那地界去了。”
说的这李卫东的语气顿了顿,使劲摸了摸花猫身上的疤毛,随后站直了身子,表情严肃的看向对面的堂弟。
“按照老规矩,‘先到为先,追踪有权’。这时候咱们再凑上去,不管是想捡漏还是截胡,那都是破了规矩,坏了名声,叫‘捡人家的淌子’,不地道,不管谁占著理,那咱的腰杆子都挺不直了。”
李卫兵急得抓耳挠腮:“可可是”
“行了,别可是了。”黄子冲在身后拉了他一把,同样声音严肃的说道,“卫兵,东哥说得在理。规矩就是规矩。你还想不想跟着东哥跑山了。”
说到这李卫兵也只能无奈的摸了摸后脑勺,随后叹了口气,“那我听东哥的。”黄子冲看到他这个泄气的样子顿时嗤笑两声,看的李卫兵一愣一愣的。
黄子冲使劲拍了拍李卫兵,随后指了指在那同样抱着膀子的东哥说道:
“再说了,你啥时候见东哥让咱们吃过亏?东哥既然说不管,肯定有他的打算。”
李卫兵被黄子冲这么一说,冷静了点,挠了挠头,嘿嘿干笑两声:“那倒也是,东哥向来有主意。”
李卫东白了他一眼,伸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你呀,遇事就毛躁,多跟子冲学学,沉住气。”说完,他牵着三条狗,望了望金泉沟子的方向,嘴角扯出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
“我瞅著,蒋开他们今天这趟,够呛能有戏。那老虎崽子鬼精鬼精的,要是那么好拾掇,咱前些天就动手了。”
随后不再搭话,走回屋内,把墙上挂著的莫西干纳稳稳背在肩上,把猎刀和子弹带带好,又把那杆老撅把子猎枪取下来,递给李卫兵:
“拿着,防身。”
老李的子弹带里面的子弹都被李卫东统一换成了粗边儿弹,他昨天晚上特地数了数,差不多还剩下三十来发子弹,而且还把那四个黄铜桥夹全都压满了。
至于那把撅把子的独头狍豆啥的都放到了那个布包里,以后就让李卫兵给背着,到时候遇到小兽啥的也不容易扒瞎。
安排完后李卫东看着堂弟开始美滋滋的往身上套那个帆布包,又看向黄子冲,语气轻松地对着二人说道:
“咱们今儿个啊,就是正儿八经去遛遛狗,顺便练练‘踏板’,熟悉熟悉雪性。别的,听天由命,看山神爷赏不赏脸了。”
黄子冲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李卫兵虽然心里还惦记着老虎崽子,但也知道东哥定了主意就不会改,只好背起枪,垮好自己带来的雪踏板。
李卫东不再多说,领头牵着兴奋不已的三条狗,朝着北山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