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东用穿着棉鞋的脚尖,轻轻拨弄了一下那只死雀,然后抬起头,目光如炬,声音朗朗,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老少爷们儿,都睁眼瞧清楚了!枪法这玩意儿,是实打实的本事,掺不了半点假,也吹不了牛屁!这头熊瞎子,脑袋上那枪眼是咋来的,地上的雀儿就是咋没的!我李卫东打的!刘二勇?”
他猛地转头,目光如电射向脸色早已惨白如纸、腿肚子开始转筋的刘二勇,声音陡然提高,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质问:
“你说这熊是你打的?行啊!你要真有这指哪打哪、一枪毙命的能耐,我李卫东今天当着全屯老少爷们儿的面,把这熊脑袋剁下来,生啃了它!你敢不敢站出来,也亮亮你的枪法?!”
他的目光又转向不知何时挤到人群前面、脸色尴尬、眼神躲闪的屯书记,语气逼人:“刘书记也在这儿!正好!这事儿,咱可以立马去屯部,说道说道!我那天晚上有没有取屯部跟刘书记说,咱们当场对质!您给主持个公道?”
那屯书记被李卫东的目光刺得脸上发热,心里发虚。他早就收了刘家送来的、用新鲜熊肉孝敬的礼,此刻众目睽睽之下,哪敢公然偏袒?只能眼神飘忽,干咳两声,含糊其辞地推脱。
“这个咳咳李同志啊,这事,我当时也不在现场,这个具体情况,还得你们双方,啊,心平气和地,协商解决嘛。”
李卫东心中冷笑,从那那晚上对方不愿意负责任的态度,就能料到他会是和稀泥的软骨头。他不再指望这位,直接从自己怀里贴身的内袋里,掏出那个用油纸仔细包裹了好几层的东西,当众一层层揭开。
最后,一颗暗绿色微微发黄的熊胆,呈现在众人眼前!
李卫东将这颗熊胆高高举起,让四周的人都能看清,然后,他的手指如同标枪一样,直直指向面无人色的刘二勇,声音如同冰锥砸地,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刘!二!勇!你口口声声说,这熊是!你!打!的!”
“好!那我问你,熊胆呢?!四只熊掌呢?!这些最值钱、猎人绝不会轻易丢弃的玩意儿,你拿出来!只要你刘二勇现在能拿出这熊的胆,拿出这熊的掌,我李卫东立刻给你跪下,磕三个响头,认你是条好汉!拿啊!!”
“我我都送人了!,熊胆我拿去卖了,熊掌我给送人了!!怎么了?我打完了直接拿去卖了,我嫌乎阴干费功夫。咋了!”刘二勇说著说著,声音由弱转强,最后的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别说,他刘二勇也算是有点急智,还真让他勉强圆了过去。
李卫东似乎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嘴角微微一咧,这次连眼皮都懒得朝那边抬一下。他动作娴熟而稳定,再次给手中的撅把子猎枪装填上一发子弹,黄铜弹壳退出,“叮当”落在地上清脆作响。
然后,他端著枪,迈步走到那具庞大的熊尸旁边,蹲下身,枪口稳稳地指向熊头上那个已经被冻住、有些模糊的弹孔附近。
“砰!”
又是一枪!子弹几乎贴著原来的弹孔边缘钻了进去!
李卫东指著那几乎重叠的、新鲜的弹孔,对刘二勇喝道:“把你的枪拿来!当着大伙儿的面,你也打一枪!要是弹孔对得上,这熊我二话不说,留给你!咋样”
刘二勇的脸色彻底变成了死灰,腿都开始发软。他哪有那个本事?他家那杆破汉阳造,跟李卫东手里那边撅把子用的子弹都不一样,就算是一样,他也没那个本事啊。
到了这一步,围观的村民里,不少有经验的老猎户和明白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了:这熊,九成九是刘二勇这小子偷捡了人家的便宜,现在苦主找上门了!
刘二勇被周围村民的指指点点弄得哑口无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额头上冷汗“刷”就下来了,嘴唇哆嗦著,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求救似的看向自己爹娘。
刘占山其实早就看明白了,他跟刘大勇一样清楚自己这个儿子的德行,此时只觉得自己的老脸都要被丢尽了,双手插进袖口,撇过头不去看他。
可是黄兰见儿子被问得哑口无言,眼看就要露馅,心知不妙,立刻又使出百试不爽的撒泼打滚,往地上的熊瞎子尸体上一瘫,拍著熊瞎子身上的毛。开始新一轮的哭天抢地,试图用胡搅蛮缠蒙混过去,说什么都不打算让李卫东给带走了。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啊,仗着有枪就欺负我们老百姓啊,抢了东西还倒打一耙啊,没处说理了啊。”
李卫东见火候差不多了,心中松了口气,高声道:“乡亲们!这熊,我可以不要!但我今天来,就为两件事:一个是给我惨死的长辈出口气!这熊害了我家长辈!我要拿回这熊头,祭奠我家长辈!”
顿了顿,看向周围那些村民,嘴角微微扬起,朗声说道:
“二嘛剩下的肉,我李卫东一块不留,全部分给咱们靠山屯的乡亲们!就当是我替我家长辈,谢谢大家今天来做个见证!”
绝杀无解。
说罢,他把枪甩到身后,从黄子冲手里接过斧子,走到熊尸前,无视了挡在熊身上的黄兰,抡圆了胳膊,猛地一斧子劈下!
这一幕吓得黄兰屁滚尿流的跑开,身体猛地朝着地上翻滚而去。
“咔嚓!”锋利的斧刃深深嵌进熊颈,再一用力,那颗狰狞的、少了半张脸的熊头便被砍了下来,骨碌碌滚到黄兰身边,空洞的瞳孔死死的看着她。
吓得她惊声尖叫起来。
李卫东扔掉斧子,踱步走到黄兰边上,弯腰提起那颗沉甸甸、血糊糊的熊头。
“好了乡亲们,这个熊肉我就不跟你们分了,你们自己分吧,我们还有正事儿,先走一步。”
他话音刚落,早已被那满院肉香勾得馋虫大动的村民们,哪还管这肉最初是谁的?“呼啦”一下,几十号人涌了上来,有的猎人拿出随身带的刀子、甚至徒手,开始分割抢夺那庞大的熊尸!
“我的!这是我家的肉!”惊魂未定的黄兰和哑口无言的刘二勇顿时急了,也扑上去想抢,可他们哪抢得过红了眼的众人?很快就被挤到了一边,只能跳着脚骂,却无济于事。
刘占山和刘大勇早就臊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低头缩在屋檐下,一声不敢吭。那个屯书记,更是不知何时溜得无影无踪。
李卫东提着熊头,转身刚要走。
突然,那一直没捞著好处、又丢尽了脸的黄兰,彻底疯了!她看着李卫东的背影,眼中满是怨毒,不管不顾地尖叫一声,像头发狂的母兽,张开双手,露出长长的指甲,朝着李卫东的后背猛扑过去,看那架势,是真想把他挠个皮开肉绽!
李卫东提着熊头,听到身后风声,刚要转身,却已经慢了一瞬!
就在黄兰的爪子即将碰到李卫东衣服的刹那,斜刺里,一根硬木短棍带着风声,精准狠辣地敲在了黄兰的手腕上!
“啊!”黄兰惨叫一声,手臂酸麻。
紧接着,一条穿着棉裤的腿灵巧地伸出,一个漂亮的尥蹶子,正好别在黄兰前冲的腿上。
黄兰收势不住,“噗通”一声,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门牙都磕在冻土上,顿时满嘴是血。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动手的人已经一步上前,骑在她身上,手里的短棍毫不留情,“啪!啪!啪!”接连几下,狠狠抽在她厚实的屁股和后背上!
“让你欺负卫东!
让你胡搅蛮缠!
让你满嘴喷粪!
我让你撒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