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刘二勇跟他爹和大哥不一样,脑子不正常。“李卫东!你他妈敢抢我东西!给我放下!!”此时他眼见自己的战利品被夺,急了眼,跳着脚大喊,却不敢真的上前阻拦,毕竟之前被打的下不了床还历历在目。
黄兰更是反应极快,她那双三角眼转了转闪过一丝邪色,快步跑到空落落的大门口,猛地一把推开试图挡在她前面的黄子冲,“嗖”地冲到院子外面,一个滑铲,一屁股就坐在了家门口,随即双手拍打着地面,扯开她那破锣嗓子就干嚎起来:
“哎哟喂!可了不得啦!没天理啦!大家快来看啊!金泉屯的李卫东欺负到咱们靠山屯头顶上拉屎啦!光天化日,上门明抢我们家的猎物啊!李建军家的崽子无法无天,要逼死我们老刘家啊!”
她一边嚎,一边眼珠子乱转,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咱们靠山屯的老少爷们儿都评评理!他们金泉屯的,仗着跟林场厂长是穿一条裤子的,把伐木、运材的好活儿都抢走了,让咱屯里的人喝西北风!现在倒好,连咱们自个儿在山上打的猎物都要抢!这是要把咱靠山屯的人往死路上逼啊!还有没有王法啦!”
她这一番唱作俱佳的表演,立刻产生了效果。
靠山屯本就不大,这哭嚎声像炸雷一样传开,左邻右舍、路上闲逛的、家里干活儿的,很快被吸引了过来,乌泱泱围了一大圈,对着院子指指点点。
不少人本来就对金泉屯占了林场好工作心存不满,积怨已久,此刻看到李卫东拖着熊尸,刘家人在旁怒目而视,黄兰在地上哭得凄惨模样,顿时被点燃了情绪。
“太欺负人了!”
“金泉屯的咋这么霸道?跑咱们屯来撒野!”
“滚出去!把他撵出去!”
“不能让他们这么欺负人!”
人群开始骚动,七嘴八舌的指责声越来越响,越来越难听。有人朝李卫东和黄子冲吐口水,有人捡起地上的冻土疙瘩、烂菜帮子就往他们身上扔。
不知哪个缺德的,还扔过来两个臭烘烘的烂鸡蛋,垂直的砸在李卫东脚边的土地上,黄白粘稠的液体砸到地上变成一个扇形,腥臭味刺鼻。
刘二勇一看这阵势,围观人群都站在自家这边,胆子立刻肥了,也学着黄兰的样子,“噗通”一声直接躺倒在地,捂著肚子,扯著嗓子开始“哎哟哎哟”地呻吟起来,翻着白眼,一副被李卫东打坏了的样子。
黄兰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更加来劲,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脸上还挂著挤出来的眼泪,张牙舞爪,露出长长的指甲,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小杂种!野汉子养的玩意儿!敢来我家撒野,老娘挠死你!”说著,就疯了一样朝李卫东脸上抓去!
李卫东正用力拖着沉重的熊尸,一时腾不出手。山叶屋 耕辛醉全眼看黄兰那指甲就要挠到脸上
一直紧紧护在李卫东身侧,绷紧身体、蓄势待发的白胖儿和青虎,如同两道脱弦的利箭,猛地从李卫东腿边窜出!白胖儿挡在前面,青虎侧翼护卫,两条狗同时龇出森白锋利的牙齿,从喉咙深处发出极具威胁性的低吼。
这突如其来的凶猛犬吠和扑出的架势,把扑过来的黄兰吓得魂飞魄散,“妈呀”一声尖叫,脚下一软,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吃屎,慌忙后退好几步。
但她岂会善罢甘休?就势往地上一滚,拍著大腿,嚎得更加撕心裂肺,声音尖利得能刺破耳膜:“杀人啦!放狗咬人啦!金泉屯的李卫东要杀人灭口啦!大家快看啊!他放恶狗咬我这个老婆子啊!没王法啦!!”
这一下,如同往沸腾的油锅里泼进一瓢冷水,彻底炸开了锅!围观的村民本就情绪激愤,一看“狗都扑出来咬人了”,几个年轻气盛、早就按捺不住的小伙子,立刻红了眼,抄起旁边靠着的锄头、镐把、粗木棍,甚至有人从自家院里拎出了明晃晃的菜刀!人群像潮水一样向前涌,嘴里喊著“打他!”“把狗打死!”,眼看一场流血冲突就要爆发!
“都他妈给我站住!!”黄子冲眼见形势危急,血往头上涌,他大吼一声,一个箭步抢到李卫东身前,反手从背后抽出别著的那把厚重的板斧,双手握住斧柄,横在胸前,瞪圆了眼睛,对着涌来的人群咆哮:“我看今天哪个不怕死的敢动我东哥一下!!来啊!照这儿来!”
他这副拼命的架势,配上那寒光闪闪的斧头,确实让冲在前面的人脚步一滞。
就在这时,李卫东却伸手,轻轻的将挡在自己身前的黄子冲缓缓推开了。
他松开拖着熊尸的手,任由那沉重的尸体“噗通”一声落在地上。然后,他以一种快得让人眼花缭乱的动作,将斜挎在肩上的撅把子猎枪甩到手中,拇指一拨枪栓,“咔嚓”一声脆响,子弹上膛!紧接着,他猛地抬起黝黑的枪管,枪口斜指向清冷的天空!
“砰——!!!”
一声震耳欲聋、如同晴天霹雳般的枪响,毫无预兆地在人群上空炸开!炽热的火药燃气从枪口喷出,声音在狭窄的院落和人群间剧烈回荡,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心脏都跟着猛地一缩!
所有喧哗、叫骂、推搡,在这一声突然的枪响中,瞬间戛然而止!现场死一般寂静,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鸣枪示警惊呆了,吓傻了,脸上愤怒的表情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著恐惧和茫然。几个举著棍棒菜刀的年轻人,手一软,家伙事儿差点掉地上。
黄兰也微微停滞了一瞬,但是也只是一瞬,看着李卫东开枪后,瞬间便跟疯了似得,“二勇,把枪拿出来,他这个小杂种敢动抢,以为谁家没有似得!!乡亲们那,都看看把,他这是像要我们刘家的命啊。”
别说,她这一哭闹,不少人都被她的一顿胡搅蛮缠感染,还真有几个家里有猎人的转身就要回去取猎枪。
而此时的李卫东则端著枪口,身姿挺拔如松,目光冷冽如刀,缓缓扫过面前一张张脸。他的声音不大,但是透著一股子自信。
“白胖儿!去”
一直保持着前冲姿态、喉咙里发出威胁低吼的白胖儿,闻令而动!它如同一道贴地疾飞的白色闪电,“嗖”地一下从人群腿脚的缝隙中钻出,朝着李卫东刚才枪口微微指向的、院外几十步远的一棵光秃秃的老杨树疾奔而去!
人群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那道白影移动。
只见白胖儿奔到树下,仰头嗅了嗅,随即轻盈地向上一跃,前爪在粗糙的树皮上一搭,嘴里似乎叼住了什么,然后转身,又飞快地跑了回来,稳稳地停在李卫东脚边,松开口。
一只被打烂了脑袋、羽毛上沾著新鲜血点的老家雀,掉在了冻硬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