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老旧的门板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吱吱声，猛地向两侧子荡开，门板磕在里面的土墙上，砸落了一些土渣渣，发出不小的动静。
院子里的一切都被李卫东几人尽收眼底。
院子不大，积雪扫得还算干净，但角落里堆著凌乱的柴火。
一个头发花白、身形干瘦的老人，瞅著得有个七八十岁此时正被几人被逼到了堂屋门前的柴火垛边上，眼神不善的打量著几人，一看就是个老跑山的了，那股子气质李卫东很熟悉，手里死死还攥著一根碗口粗的烧火棍，指关节都攥得发白。
此人应该就是李卫东所找的目标，杨开山。
杨开山的对面还站着四五个人，围成一圈把其围在中间。
为首那个，一脸横肉，三角眼冒着凶光，一头油光马亮的长发，正是李卫东之前打过交道的王虎。
王虎旁边，站着一个穿着军绿色棉袄，嘴里斜叼著跟烟卷的年轻男子，瞅著约莫二十出头，眉眼和杨开山有几分相似，但眼神飘忽不定，透著股流里流气的劲儿，应该就是那个杨凯。
王虎此时正骂得兴起时，突然院门被人推开，他再一次的下意识地扭头就骂，同样话不过脑子的就甩了出来。
“谁他妈活腻歪了，敢管老子的闲呃”
当他扭过头，第二次看清门口逆着光站着的那个高大身影，以及那张虽然带着些许疲惫、但眼神平静、嘴角挂著一丝熟悉冷笑的脸时，死去的记忆瞬间开始攻击他。
后面所有的脏话和狠话，就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死死扼住了喉咙，硬生生全噎了回去！
他脸上的横肉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方才那副混不吝的气势瞬间僵住，转而变成了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有惊愕，有忌惮，那模样，活脱脱像是大白天在自家炕头见了黑白无常！
这他娘的这场景我好像在哪遇到过啊！王虎心里头瞬间麻爪了。
上次在靠山屯的记忆瞬间浮现，引得他心中一阵痛骂。
这小瘪犊子，怎么怎么阴魂不散，跑到这韩家园子，在这八竿子打不著的杨老头家里，又能撞上他？！
李卫东好整以暇地拍了拍棉袄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慢悠悠地迈过门槛，踏进了院子，身后的二人紧跟而上。
冬日的阳光斜照在他们三人的身上，拉出三道长长的影子，正好笼罩在王虎脚前。
他目光先扫向被逼到墙角柴火垛边的杨开山，在那双青筋暴起、紧攥著烧火棍的手和写满愤怒的苍老面容上停顿了一瞬，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也是个可怜人啊，一个杨家就剩下他一个半只脚迈进坟圈子的老头和一个狼心狗肺的杨凯了。
随即，他才缓缓转向门口那伙人，目光精准地锁定在脸色骤然变幻的王虎脸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哟，这不我虎哥吗？搁这儿忙着呢？”李卫东声音不高，带着点揶揄，二人不像是有什么深仇旧恨，反而更像是在唠家常。
他哈哈一笑，没等王虎反应，又往前不紧不慢地踱了两步，这两步走的，看的王虎冷汗都冒出来了。
李卫东眼神直勾勾地钉在王虎那张越来越难看的脸上，同时伸手开始解自己旧棉袄最上面的那颗扣子，动作慢条斯理的：“咱俩这缘分，可真是不浅哪。虎哥你这买卖是越做越红火了，业务都拓展到韩家园子来了？咋我走到哪儿，都能遇这你搁著拓展业务呢？”
王虎一看见李卫东再次做出这熟悉的的动作，顿时吓得三魂掉了两魄。
上次在靠山屯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他慌忙把手里那根木棍往地上一扔，同时扭过头，眼神凶狠地瞪向身后几个还拎着棍子、一脸懵懂的小弟，低声喝道：“都他妈把家伙事儿放下！没点眼力见儿！这是我东哥！”
几个跟班小弟面面相觑，虽然不明白自己老大为啥突然这么怂了，但看他那吓破胆的样子，还是赶紧把木棍“噼里啪啦”都丢在了地上。
唯独站在王虎侧后方的杨凯，皱紧了眉头，他上下打量著穿着普通、甚至有些风尘仆仆的李卫东，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能让王虎低头的狠茬子。
他年轻气盛，又自恃是本地人，忍不住撇撇嘴，阴阳怪气地嘟囔：“虎哥，你咋回事？让这么个不知道哪儿蹦出来的小瘪犊子给唬住了？咱这么多人”
“去你妈的！你他妈管谁叫小瘪犊子呢？！”王虎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回过头，抡圆了胳膊，照着杨凯那张欠揍的脸就狠狠扇了过去！
“啪！”
杨凯被打得脑袋一偏，脸上瞬间浮现出五个清晰的手指印，他捂著脸，满眼都是惊愕，脑子直抽抽，一时之间完全没反应过来。
王虎却根本没停手的意思，他心里正憋著一股邪火。
一个是恨李卫东这个煞星阴魂不散，二个是在恼杨凯这个没眼色的东西给自己没事找事。
他趁杨凯发懵，脚下使了个绊子，干净利落地把杨凯撂倒在地上，然后不管不顾，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专往肉厚的地方招呼，边打边骂：“我让你嘴贱！我让你没大没小！东哥也是你能编排的？！老子今天替你大爷教训教训你个不知尊卑的东西！”
杨凯被打得抱头蜷缩，脑子里头一团浆糊。
李卫东就站在原地眼皮子都没抬一下，面无表情地看着，直到王虎打得差不多了，气喘吁吁了，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带着点疑惑，仿佛真的不解：“行了，虎哥。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啊？好好的，咋跟自个儿兄弟动起手来了？有话不能好好说么？”
王虎一听李卫东发话，立马停下了拳头，喘著粗气，随后快步著来到李卫东身边。
脸上瞬间谄媚的笑，手有些哆嗦地从怀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大生产，抽出一根，双手恭恭敬敬地递到李卫东面前：“东哥，您抽烟！消消气那啥，您以后叫我小虎就行，可别折煞我了。”
李卫东瞥了他一眼，也没客气，伸手接过那根烟，随意地叼在嘴角。王虎赶紧又摸出洋火，“刺啦”一声划着，双手拢着火苗，小心翼翼地凑到李卫东面前。
李卫东就那么大剌剌地站着，连腰都没弯一下，微微低头，就著王虎手里的火点着了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一道白线。
“滚吧。”他吐出两个字，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哎！好嘞！好勒！东哥您先忙着，小虎我这就撤，不打扰您办正事儿！”王虎如蒙大赦，点头哈腰，忙不迭地应着，转身就要往外溜，同时冲著那几个还傻站着的小弟使劲使眼色，示意他们赶紧把地上被打得晕头转向、鼻青脸肿的杨凯架起来。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