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的夜，比东域任何一座大城都要静谧。这不是因为萧条，而是因为秩序。高耸的城墙在月色下泛着淡淡的灵光，城内街道干净整齐，除了必要的巡逻卫队，少有闲人走动。太虚学院的方向，隐约传来学子们晚课修行的灵气波动，平和而富有生机。
然而，在这片祥和之下，一股冰冷的暗流，已然涌动。
太虚峰，地下秘殿。这里比林小雨日常处理事务的秘殿更加深邃，防护更加严密，是“破晓”真正的核心指挥节点之一。
林小雨褪去了平日作为云城之主的雍容气度，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劲装，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脸上没有任何妆容，只有一双眸子在昏暗的灵灯光下，亮得慑人。她面前悬浮着一面巨大的水镜，镜中并非映照人影，而是分割成数十个不断变幻的画面——有的是模糊的地形图，有的是实时传递的灵力留影，有的是密密麻麻不断刷新的符文密文。
水镜旁，站着三人。
王川，云城护法长老，依旧是一身悍勇之气，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历经风霜沉淀下来的沉稳。他腰间挎着的已非昔日凡铁，而是一柄气息内敛、隐有龙纹的宽刃长刀，刀身偶尔闪过的一丝太虚剑意波动，显示出它与云舒的渊源。
公输弘，云城天工院主，公输遗族的当代翘楚。他身材不高，略显清瘦，手指却异常修长灵活，此刻正托着一枚不断旋转、内部结构精妙绝伦的金属圆球，圆球表面无数细微符文明灭，似乎正在接收和处理着海量信息。
还有一人，全身笼罩在宽大的灰色斗篷里，连面容都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气息微弱得近乎不存在，如同墙角一抹不起眼的灰尘。他是“破晓”成立后，由林小雨亲自从云城最隐秘的暗卫中提拔出来的首领，代号“影烛”，直接对林小雨负责，掌管所有具体的潜入、刺探、暗杀行动。
“目标，南域，百炼谷，上官家外七房主事，赵氏别府。”林小雨的声音在秘殿中响起，清晰，冰冷，不带丝毫情感，“根据‘破晓’第七、十九、三十三号密报交叉验证，上官家通过其外戚赵家，长期、稳定地向nr计划位于南荒与西漠交界处的三个‘材料中转站’提供特制禁锢法器和隐匿阵盘。赵家老祖赵元罡，元婴初期修为，是具体经手人，也是上官家与nr计划这条线上最重要的外围枢纽之一。”
她的指尖在水镜上一划，一幅精细的府邸布局图，以及一个面容阴鸷、蓄着山羊胡的老者影像，被放大凸显出来。
“赵元罡狡诈多疑，常年居于别府地下密室，密室设有自毁及传送阵法，与百炼谷主家有单向紧急联系。府内禁制重重，护卫皆是赵家死士，修为在筑基到金丹不等。其本人虽只是元婴初期，但擅使一套‘百鬼噬心针’，阴毒无比，且身上必带有上官家赐下的保命法宝。”
王川抱臂而立，目光锐利地扫过布局图：“何时动手？”
“今夜子时三刻，南域有‘阴风潮汐’，灵力波动紊乱，可最大程度掩盖行动痕迹。”林小雨看向公输弘，“公输大师，干扰和封锁阵法准备得如何？”
公输弘手中金属圆球光芒一闪，投射出数枚造型奇异、非金非木的梭形法器虚影。“‘匿空梭’三枚，已嵌入反向空间干扰符文，可在目标府邸周围形成持续三十息的局部空间闭锁，阻断一切常规及紧急传送。‘镇灵桩’十二根，布设于外围，可压制并扰乱府内预设防御阵法的灵力节点，制造三十息左右的‘阵法盲区’。配合王长老的‘太虚刀域’，足以在对方反应过来前，完成斩首。”
“影烛。”林小雨看向那灰袍人。
“在。”影烛的声音嘶哑干涩，仿佛很久没有说过话，“‘破晓’暗子已潜入赵府外围仆役三人，可于子时二刻在指定位置制造小范围混乱，吸引部分巡逻注意力。内应已确认赵元罡今夜会在地下密室查验新到的一批‘货品’（禁锢法器），是其警惕心相对较低的时刻。行动小组七人已就位，均为金丹后期，擅长合击隐匿，负责清理外围死士，阻断援兵，确保撤退路线。”
林小雨点了点头，目光最后落在王川身上：“王长老，赵元罡，交给你了。城主曾言，对付这等与nr计划有染、残害无数生灵的刽子手，无需讲什么道义规矩。速战速决，不留后患。若遇其自爆或激发保命法宝……以保全自身为要。”
王川咧嘴一笑，笑容里却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冰冷的杀意：“放心。老子的刀，很久没饮过元婴的血了。城主留下的太虚剑意，正好拿这老鬼试试锋芒。”
“记住，”林小雨环视三人，声音斩钉截铁，“此役，非为私仇，乃‘破晓’立威，斩断nr一臂，更是向那些藏在阴影里的魑魅魍魉宣告——清算，开始了。行动代号：‘第一滴血’。”
“是！”
子时三刻，南域，百炼谷外围三百里，黑风岭，赵氏别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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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邸坐落在山坳之中，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森严死寂。巡逻的护卫眼神锐利，步伐沉稳，身上隐隐带着血腥煞气。府邸上空，无形的阵法灵光如同水波流转。
突然，府邸西北角马厩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惊马嘶鸣和仆役的惊呼！火光隐隐亮起。
外围巡逻的几队护卫立刻被吸引了部分注意力，朝那边赶去。
就在这骚动初起的刹那——
咻！咻！咻！
三枚梭形法器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在府邸上空三个特定方位，悄然没入虚空。下一刻，整个赵府所在的这片山坳，空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膜轻轻包裹，微微扭曲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但府邸内几处预设的紧急传送阵盘，核心符文同时黯淡了一瞬。
几乎同时，府邸四周地面，十二道微不可察的土黄色光芒一闪即逝。府邸内部，那些流转的阵法灵光猛然一滞，变得晦暗不明，运转滞涩！
“敌袭——！！！”
凄厉的警报声终于从府中响起，但已然慢了半拍！
数道鬼魅般的黑影从府外各个阴影中窜出，如同早就演练过千百遍，精准地扑向各处岗哨和巡逻队！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短促的兵刃入肉声、闷哼声，以及尸体倒地的轻响。七名“破晓”金丹，如同最有效率的杀戮机器，在“阵法盲区”形成的三十息内，迅速清理着外围阻碍。
而一道更加狂暴、更加霸道的身影，如同陨石天降，直接无视了府门和大部分禁制，轰然砸落在府邸中央的祠堂院落之中！
正是王川！
他周身刀气勃发，形成一片扭曲的、带着太虚意境的淡银色领域，将整个祠堂笼罩！领域之内，空气粘稠，空间微微波动，所有试图靠近或从祠堂内射出的攻击、符箓，都被无形刀气轻易搅碎！
“赵元罡！滚出来受死！”王川声如雷霆，在领域加持下，滚滚传入地下！
祠堂地面轰然炸开！一道裹挟着浓郁阴煞之气、手持一杆黑色幡旗的干瘦身影冲天而起，正是赵元罡！他脸上惊怒交加，显然没料到袭击来得如此迅猛，府中禁制竟似完全失灵！
“何方宵小，敢犯我赵家！”赵元罡厉喝，手中黑幡一摇，顿时阴风怒号，无数扭曲痛苦的鬼脸虚影呼啸而出，发出刺耳尖啸，朝着王川扑去！正是其成名法宝“百鬼噬心幡”！
“雕虫小技！”王川冷哼一声，不退反进，手中长刀爆发出璀璨的银白色刀芒，刀芒之中，隐隐有一丝混沌初开般的浩瀚意境流转——正是云舒留下的太虚剑意，被他融入自身刀道！
“太虚破云——斩！”
一刀劈出，没有花哨，只有一往无前的决绝与撕裂虚空的霸道！
银色刀芒如同银河倒卷，所过之处，那些鬼脸虚影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纷纷惨叫着消融！刀芒去势不减，狠狠斩在黑色幡旗之上！
“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那杆品阶不俗的阴毒幡旗，竟然被这一刀硬生生劈出一道深深的裂痕，灵光瞬间黯淡大半！
“什么？！”赵元罡骇然失色，对方刀意之强、灵力之凝实，远超他预料！这绝不是普通元婴初期！
他心知不妙，立刻萌生退意，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拍向腰间一块古玉——那是上官家赐下的保命传送符！
然而，玉符亮起的微光仅仅闪烁了一下，便如同风中残烛般熄灭！周围的空间闭锁之力，远超他想象！
“想走？晚了！”王川得势不饶人，刀势再变，由劈转绞，银色刀芒化作一片旋转的刀轮风暴，将赵元罡连同其破损的幡旗一同卷入其中！
“不——！上官家不会放过你们！！”赵元罡发出绝望的咆哮，拼命催动元婴，试图自爆，同时身上亮起数层护体宝光。
“聒噪！”王川眼神一厉，刀轮风暴骤然向内一缩！
嗤啦——！！！
如同布帛被最锋利的剪刀裁开。
护体宝光层层破碎。
刀轮风暴散去。
王川持刀而立，刀尖滴血。
他面前，赵元罡僵立原地，双目圆睁，脸上残留着极致的惊恐与不甘。一道细密的血线，从其眉心笔直延伸而下，穿过鼻梁、嘴唇、脖颈、胸膛……直至丹田。
微风拂过。
赵元罡的身体无声地裂成两半，向左右倒下，元婴甚至来不及逃出，便在霸道的太虚刀意下，随着肉身一同被斩灭！
血，染红了祠堂前古老的青石板。
第一滴血，已然落下。
王川收刀，看也未看地上的尸体，转身，身形融入夜色，消失不见。
几乎在他离开的同时，外围的战斗声也迅速平息。七道黑影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去，只留下满地的赵家死士尸体和一片死寂的府邸。
三十息，“阵法盲区”结束，府邸残存的防御阵法重新艰难地亮起微光，却再也无法改变什么。
子时四刻，黑风岭重归寂静，唯有山风呜咽，吹拂着祠堂前那摊尚未干涸的元婴之血，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破晓”的利刃，已然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