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影猛地睁开眼!
在门被撞开的瞬间,一种近乎本能的、深埋的羞耻感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
被看见了……被容姨看见了……
被她曾经视为温暖港湾的、与过去唯一还有着脆弱联系的“亲人”。
看见了自已最不堪、最驯服、最如同犬彘的姿态。
那一刹那,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几乎停止跳动。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脸颊的血色在瞬间褪去。
一种想要立刻逃离、想要解释、想要遮掩的冲动,如同野火般窜起——
但这所有的冲动,都在她抬眼看到主人那平静无波的侧脸时,被更强大的、刻入骨髓的驯服本能狠狠压下。
戌影眼中厉色一闪,这厉色并非针对闯入者,而是针对自己方才那一瞬间不该有的慌乱。
她下意识就要起身护主,仿佛只有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忠诚和价值,才能抹去那瞬间的“失态”。
吴怀瑾却按住了她的头顶,力道不容抗拒。
他依旧坐在那里,甚至连姿势都未曾改变。
只是抬起眼,平静地看向门口那个状若疯魔的女人。
那眼神,深不见底,没有丝毫意外。
仿佛早已预料到她的到来,以及……她的崩溃。
这种绝对的平静,比任何嘲讽和斥责都更让崔有容疯狂!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嘶吼着,泪水混合着扭曲的表情,糊满了她精心修饰的脸。
“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我什么都愿意给你!”
“你为什么……为什么宁可碰这个贱人也不肯看我一眼!!”
她口中的“贱人”,直指戌影。
戌影的身体彻底僵住。
戌影跪伏在地,指尖深深抠入地毯。
崔有容那声“贱人”如冰锥刺入她耳中,她不是没有感觉,只是那感觉早已被更深的驯服碾碎。
她闭上眼,将最后一丝属于“崔玥璃”的情绪彻底埋葬。
“贱人”二字如同淬毒的针,狠狠刺入耳膜。
不是因为辱骂本身,而是因为这辱骂来自于容姨,来自于那个曾给过她些许微光的人。
这辱骂,仿佛将她与过去最后一丝温情脉脉的联系也彻底斩断。
并将她牢牢钉死在了“主人脚下之犬”的位置上。
低垂的眼睫下,是一片冰封的死寂。
以及死寂之下,那被强行碾碎、最终化为虚无的……最后一点属于“崔玥璃”的残渣。
吴怀瑾终于收回了放在戌影头顶的手,缓缓站起身。
他看向崔有容,眼神里没有厌恶,没有愤怒。
只有一种近乎怜悯的、冰冷的审视。
仿佛在看着一个……即将完成最后使命的工具。
“容姨,”
他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像最后的审判,敲打在崔有容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你,失态了。”
“失态?哈哈哈哈!”
崔有容癫狂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绝望与怨恨。
“我失态?是!我是失态!我被你们逼疯了!”
她猛地指向戌影,声音尖利。
“还有你!崔玥璃!我真是白疼你了!”
“你就这么作践自己?就这么甘心当他的狗?!”
戌影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崔有容疯狂的眼神。
那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被彻底驯服后的漠然。
所有的挣扎、羞耻、痛苦,都在刚才那一声“贱人”和此刻的指责中,被彻底催化、凝固。
变成了更加坚硬的忠诚壁垒。
“奴,只是主人的影卫。”
她再次重复,声音平稳得不带一丝涟漪。
这一次,心中再无任何波澜。
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容姨看到的,就是真实的她。
主人脚下的影,无需在意他人目光的犬。
短短一句话,如同最冰冷的刀子,割断了崔有容最后一丝幻想。
“好……好得很!”
崔有容踉跄后退,撞在门框上。
周身灵力愈发紊乱,眼白开始爬上血丝,心魔彻底显化。
“你们……你们都看不起我……都觉得我痴心妄想……”
她喃喃自语,又猛地看向吴怀瑾,眼神变得偏执而狂热。
“瑾儿……不,郡王殿下……你需要我的,对不对?”
“只有我能帮你调养身子,只有我的太阴灵体对你有用,是不是?”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脸上露出一种扭曲的、讨好的笑容。
“你说话啊!你说你需要我!”
吴怀瑾静静地看着她表演,眸底深处没有任何波澜。
他知道,火候已经到了。
这头“母牛”的心防已彻底崩溃,理智被心魔吞噬。
只剩下最原始的情感和执念在驱动。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淡淡地吩咐戌影。
“带容姨回去休息。”
“不!我不走!”
崔有容尖叫着抗拒。
但戌影已经起身,强大的气机锁定了她。
作为筑基后期,戌影的修为或许不及全盛时的她。
但此刻她心神失守加上其作为医修,根本不是戌影的对手。
“容姨,请。”
戌影的声音冰冷,不容置疑。
她伸手,动作不再带有丝毫犹豫或温情。
如同执行一道普通的指令,精准而有力地制住了崔有容。
那双刚刚还被主人抚摸过的手,此刻正毫不留情地钳制着曾经给予过她温暖的人。
崔有容癫狂地大笑起来,泪水混合着扭曲的笑容:
“我为你付出了所有!你怎么能……怎么能碰别人?!”
崔有容被戌影半强制地带离了书房。
她死死盯着吴怀瑾,眼神如同濒死的野兽,
“如果得不到你,我宁愿毁掉这一切……包括你!”
临走前,她回头死死盯着吴怀瑾。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爱慕,有怨恨,有乞求,有疯狂……
吴怀瑾漠然地看着她消失在门外。
书房内一片狼藉,但他毫不在意。
他重新坐回椅中,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
牛已溺于心魔之海。
接下来,便是收获的时候了。
他需要她的太阴本源,需要她不顾一切的“奉献”。
而一个理智尚存的金丹修士,是不会轻易交出自己修炼根基的。
唯有彻底疯狂,才能榨取出最极致的……“牛乳”。
他闭上眼,开始调息。
等待着。
等待着那头被心魔吞噬的“宝牛”,自己将最甜美的乳汁,奉到他的面前。
殿外,隐约传来崔有容被拖行远去的、断断续续的哭嚎与低语。
渐渐消散在夜色中。
而澄心堂内,只余下一片冰冷的静谧,与无声蔓延的算计。